我听到一些传言,说人们在飞行中看到了奇怪的“东西”。其他飞行员抓住良机,把所有的飞机故障都推脱到这些怪物身上。据说,它们是又小又瘦弱的人形生物,没有眼睛。理所当然的,我联想到了在肯顿被杀害的那天,管家法拉第所看到的“恶魔”。
(资料图片)
在本该是眼睛的地方,我看到的却是黑色的陷孔,他的皮肤是棕色的,像西班牙的孩子一样。
到处都传来目击怪物的传言,时间也不固定。怪物的目标最初看起来是随意的,但随着这些故事渐渐集中发生在我身边,我改变了原先的想法。某一天,皇家航空俱乐部的吉姆•格雷厄姆突然闯进来,大喊大叫:“我看到了!它紧贴在我飞机的机腹下面!看哪!”他拍了拍自己刚刚着陆的,侧面有着法裔女明星西蒙尼喷漆的飞机补充道。这架布莱里奥克单翼机是三轮式的,两个轮子在主翼下,一个在机翼下方,前轮之间的嵌板敞开着。透过方形的嵌板,可以看到发动机,它汽缸旁边的两个或三个螺钉松动,掉了出来。“看呐!我觉得发动机发出可怕的声音,这就是原因!”吉姆情绪激动,不能自已。他解释说,他看到一个小小的无眼生物,大概50厘米高,攀附在机腹处,做着什么。
50厘米?这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
“呐,那东西可一点也不像西班牙人。那可绝不是人类。满嘴利齿,满手尖爪,它一直咧嘴盯着我,仿佛知道我做不出什么有效的行动。在那里折腾一会儿后,引擎开始发出滑稽的响声,我吓得几乎失禁,赶紧原地折返,在坠毁前径直飞回来,但那东西一定在什么时候悄悄跳了下去……”
从此以后的每一次飞行,吉姆都把手枪带在身边,但他再也没有看到怪物。人们都说是手枪吓退了怪物,纷纷模仿他,但我不那么肯定。我想先做个证明,证明它和在莫特雷兹庄园出现的生物是同一种东西。
我在驾驶舱里放了一台照相机(布朗尼牌,柯达公司生产),以便有什么怪事发生时能来张快照。如果我拿到了这样的照片,就按计划再去莫特雷兹庄园一趟,找法拉第验证一下。但在那之前,我拍到了其他的怪东西。
当时我正拍摄着JG罗林斯的特技飞行,看着他驾驶着自己的莱斯利号飞行器闪转腾挪,这时,一架飞机的剪影从远处的云隙中突然映入我的眼帘。当我向俱乐部的每个人展示照片时,没人表示见过类似的飞机,但我很确定我见过,只是忘了场合与时间。直到某一天,星星点点的记忆终于连成一体,我才回忆起来。我从没见过飞机本身,见到的只是它的原理图。当时它只是一个梦中的设想,只是工棚中的一页草图。是了,这就是史提芬的设计。
史提芬本应该在法国,那他为什么要飞到多佛海岸(罗林斯特技飞行表演的场所)附近呢?在这个年代,跨国飞行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他是从法国飞回家的吗?但是,驾驶自己设计的飞机从法国飞回来,人们一定会大肆讨论会谈论这件事,我们也会有所耳闻。
说起来,关于史提芬在法国做了什么,我一无所知。长久以来,法国和英格兰的嫌隙与摩擦从未断绝,不过,得感谢八年前两国签署的一项贸易协定,现在跨国贸易相当普遍。我有很多法国的飞行员朋友,但他们都没有听说过史提芬,飞机制造商也没听说过他。航空业仍然只是一个小圈子,所以如果他公开开展什么活动,我肯定会听到一些小道消息。所以我猜他的设计,他的制造,以及他的试飞,这些都是私下进行的。他秘密地测试自己的飞机,那独一无二的创作。研究制造飞机极度烧钱,所以他必然要向自己家族寻求一些经济援助。既然现在达灵顿已成为正式的继承人,她应该知道史提芬在干什么。
这样想着,时隔多年我又走进了莫特雷兹庄园。因为关于肯顿案子的审判已经落下帷幕,本•莫特雷兹变得对商务大倒胃口,他对企业渐渐不怎么上心,退休去了迈阿密休养。达灵顿独自打理着庄园和企业的大小事务。她的容颜愈加俏丽,但神情也愈发冷峻。我将拍摄到的奇怪照片递过去,她只是扮了个鬼脸,“怎么了?”
“请告诉我史提芬在忙什么。”
“……”
“不要骗我说这飞机不是由莫特雷兹的家族企业资助的。此外,我很怀疑是不是有些资金被用在你都不知道的地方了。”
“……你真的成长得能够独当一面了啊,乔治。”
“……也许我该说声谢谢?”说着,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达灵顿正在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斟酌着应该告诉我什么。这意味着她知道一些事情。不理睬她转移话题的接口,我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我对飞机了解得不能算少了,我很确定这是史提芬的设计。这飞机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这种单座设计。它看起来像双座的,但它不是。他这样设计,是为了在某些不得不跳出飞机的情况下,可以轻松地飞回驾驶舱。多出来的空间便于折叠翅膀。没有其他飞机会需要这样的设计。”
达灵顿盯着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最后却突然问:“为什么是今天?”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还没试着说什么,她又就说了些令我大为震惊的话,“你认为死人有可能复活吗?”
呃……?她又在转移话题了吗?但是……我甚至不需要考虑。“这是不可能的。”
我在欺骗自己。我心里清楚得很。一些死者复生成为了尸生人。但那并不是复活。那只是喝着人血,吞噬人肉的活死人而已。
一阵颤栗窜过我的背脊。我还以为所有恐怖的记忆都被抛却在了加那利群岛,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终于又体会到了这种恐惧的味道。
我尽力掩饰着这些想法。达灵顿专注地审视了我一会儿,“是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认为,而且,还有过文化和宗教先例。”
耶稣基督在被钉上十字架的三天后复活。全世界的人都相信这是真的。
“!难道史提芬相信这种事?”
“不知道。但是爸爸和哥哥为这种可能性而痴迷。他们想复活肯顿。”
“什么!什么……!怎么能够……”
“当你沉醉于飞机的时候,哥哥和爸爸一直在研究如何复活死者。他们在南美洲找到了相关的传说,种种迹象表明,那种仪式真实存在。”
“真的存在?”
“那种仪式叫巫毒。被称作波哥的术师,吟唱着咒语,让死去的战士得以再次用双脚踏上地面。他们虽然已经死了,却仍站着。他们称这些不死者为‘尸生人’。”
尸生人!?听起来和史特雷告诉我的完全吻合。
“很久以前,是黑奴贩卖把巫毒带到了美洲,”达灵顿继续说着,“最初只是单纯的宗教。南美洲是一片奇异的土地,原本就有许多死者苏生的传说流传于此地。阿兹特克人相信死者才能成为领导他们的国王。乔治,你有听过石鬼面的传说吗?”
这让我措手不及,只能结结巴巴地应付着。“什,什么?石鬼面?什么石鬼面?”
“那是用来把阿兹特克国王变成活死人的工具。据我们的了解,你的父亲,乔纳森•乔斯达,对这东西作了不少研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父亲以前曾拜访过你家,他真切地记得有个石鬼面就挂在客厅的壁墙上。”
既然假装天真无知已经行不通了,我就停下了抗议的嘟哝,安静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她把握着事件的核心。“二十四年前的大火……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没等我回答,她继续着,“你的祖父,那位与你同名的乔治•乔斯达老绅士,因为养子迪奥试图谋杀他,而召集了一队警察来逮捕那个逆子。最后他们都死于这场事故。但他们不是被大火烧死的。没有一个人死于火灾。所有的警察早在火灾发生前就全死了,死于最可怕,最难以想象的方式。我们得到了一份警察的报告副本。按照其中的记录,他们的胳膊和腿都被扯掉了,头裂成两半。其中一个警察头骨上的两个裂洞,就好像……是被手指直接扎穿的。”
……!达灵顿可能没有注意到,但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细节。我知道的,只有迪奥•布兰度戴上石鬼面,杀害我祖父的事实。当血浸润面具,他彻底变成了吸血鬼,杀害了所有人。
“漫步在大火未烧尽的断垣残壁间,可以看到部分天花板上有相似的圆洞,而墙上的两排平行孔洞,则像是有人沿着墙壁径直向上步行,(每一步都力大势沉),在石墙上刻下深深的足印。二十四年前的那个晚上,有什么邪恶力量侵袭了乔斯达家族的领地。根据我们的了解,阿兹特克的国王也有相似的非人所能及的蛮力。石鬼面的故事联结着阿兹特克传说与乔斯达家族的领地,以及山谷中的一个小镇,其名为‘风之骑士岭’。”
此时此刻除了赞叹我没有别的想法了。她的调查工作无可挑剔。
“那个城镇一夜之间就被摧毁了,仅有一对年轻的姐弟幸存,似乎有人要他们发誓保守秘密。本该四处横陈的尸体,也都被那个强大神秘的组织处理干净了。史提芬和我父亲设法让那两个幸存者把一切都坦白。一开始,他们试图用钱来撬开见证人的嘴,但显然,报出迪奥•布兰度的名号,在他们眼前摇晃一下他的照片,这种无声的行为要有效得多。姐姐告诉了他们发生的事:迪奥来到镇上,把大家都变成了尸生人。”
达灵顿已经接触到了事件的核心,她继续诉说着。
“然后他们又将注意力转向了在你父母蜜月时沉没的那艘船。他们拼命调查,却怎么也找不到船的残骸,所以他们只能从离港记录着手。有一件可疑货物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个沉重的箱子……上面一行简略的缩写字母‘DB’暗示着所有者的身份。一位帮忙把箱子扛上船的码头工人告诉他们,这是一个大而结实的黑盒子,看起来像棺材。另一名码头工人给了他们一个更骇人听闻的说法——他说他从里面听到了什么声音。乔治,我们知道,当你的母亲在大西洋被加那利群岛的渔夫救起时,她就漂浮在一个看起来像棺材的大盒子里。我相信你知道史提芬和爸爸是怎么得出他们的结论的。”
“…………”
“他们又去了加那利群岛的拉帕尔马,进一步追溯你家族的历史。在1905年,有73人离奇死在岛上的教堂里。那天晚上,一个神秘的组织来到,宣布了宵禁……那几乎称得上军事戒严。他们继续调查,发现五年前,岛上几乎发生过同样的事情,这些可怕的往事岛民们一次都不愿再提起。我知道你一定还记得托雷斯家族的那件事。亚历山卓•托雷斯重返年轻的身姿突然出现在学校的天花板上,獠牙骇人。打败了这个怪物的是你,以及和你一起生活的那个女孩,伊丽莎白•史特雷小姐。五年后,恐怖事件发生后的翌日,效力于那个组织的她为了你的利益着想而离开了。之后我们就无法追踪到她。但当你需要她的时候,她总是和你在一起。任何时候你遇到麻烦,她都会来,对吗?即使在荒木的监狱里,她都没从你身边远去。”
我没想过她会连这个都知道。“你怎么……?”
“我一直抽丝剥茧般追踪着线索,主要利用的是她小学时的照片。我得承认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是个小美人,深沉冷峻。当我把照片拿给警官看时,他们的表现好像是被闪电击中,眼白一翻,就昏过去了。小伊丽莎白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创伤,我不知道她能做些什么来击败这些成年人,但肯定有几个人记得看到过她自由进出监狱。警官们自己也弄不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我想你知道。很明显她是因为你才来的。”
她的洞悉使我尴尬得脸红,但我拼命想保持我那张扑克脸。“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对其他女孩子不感兴趣了,一个让你印象深刻的女孩已经把你的心锁住了。你的感觉,你的心,你的身体——都被她驯服了。她把你驯得服服帖帖,你甚至没想过欺骗她。”
“额……”她有吗?
此刻,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逗,因为达灵顿突然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忍不住。不,我认为真相是,很少有女孩能有她这般的美貌,有她这般的……神奇。”
“哦……”等等,我们都在聊些什么?
“我想说的是,”达灵顿将谈话拨回了原来的话题,“父亲和哥哥在不顾一切地尝试复生我姐姐,他们的行为已经有点越线了。阿兹特克传说,石鬼面,在乔斯达家宅的事件,和伊丽莎白本人,背后都有那个她加入的组织的影子。今天,我刚收到史提芬的消息,他以为我会同意他们的做法,但我没有。我是说……肯顿是我的姐姐,她的死绝对是个悲剧,但是死去的人就是死了。即使成功复活了肯顿,史提芬的罪也无法一笔勾销。现在她死了……即使她复生,我们也不能保证她还是那个我们认识的家人。尤其是考虑到阿兹特克的传说,以及发生在迪奥身上的一切,冥冥之中,这东西仿佛只会招来无尽的悲伤和恐惧。”
是的。丽萨丽萨和其他波纹大师不倦的战斗,就是了避免这种情况。
“史提芬所试图做的,”我说,“肯定不足以赎他的罪,或给有关肯顿的回忆带来光彩。”
母亲七年前在拉帕尔马说过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
你也应该留下来。这不只是关于乔斯达家族的故事,它和全人类息息相关。
小镇“风之骑士岭”的命运昭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一旦尸生人喝了你的血或吃了你的肉,你也会变成它们的一员。这种传染以可怕的速度传播。这就是为什么当安东尼奥•托雷斯事件急剧恶化时,波纹大师要命令所有人待在家里。
“告诉我,乔治,我该怎么办?我的家人已经失去理智,我却无力阻止。我不想这么说,但大部分的家族财产都在他们的手里,我无法阻止他们把钱肆意挥霍在错误的地方。”
“……我先去联系丽萨丽萨,呃……我是说伊丽莎白。我会告知她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温柔地关照你的父亲和史提芬。不用担心。怎么说呢……伊丽莎白加入的团队是由一群了不得的奇人聚集到一起创立的,非常值得信赖。相信他们会帮助你父亲和史提芬找回理智的。”
“你确定吗,乔治?他们不会让肯顿变成尸生人?”
“我敢打包票。”即使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丽萨丽萨一抬手就能消灭她。“你大可不必为这种事担心。”
达灵顿肩膀抖动了一下,突然哭了起来。“感谢上帝!我害怕极了,我都不能告诉你我到底有多害怕!”
看着她柔弱的肩膀,我突然想用胳膊搂住她,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换了一种乐观的语气。
“哈哈,真凑巧,我碰巧给史提芬的飞机照了张照片,然后就及时到这儿来询问你。”
为什么是今天?达灵顿这样问过,但我今天来不是很好吗?
“我不是这意思,”在她准备解释什么之前,一辆车停在了门前。她看到后,急忙擦去了眼泪。一个高个子从车里出来,与法拉第打了个招呼,然后大步走进屋子,就好像这儿的主人那般从容自如,大声说着,“我回家了,小达!”家?
还有,小达?我以为只有史提芬和肯顿能这样叫她。
“让我给你介绍一下,乔治,”达灵顿笑着说,并站起来迎接那个从大厅走来的人。那个人的皮靴在硬木地板上吱吱作响。
“哦,亲爱的!我去崖顶上给肯顿献花,并为她的灵魂祈祷,又告诉了你妈妈我们的好消息!”他走了进来,是个相当英俊的人,身材也比我更棒。我的内心立即蒙上了一层阴霾。是因为我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吗?
“哦,有客人来拜访吗?我为刚刚自己的失态道歉,”他说话时带着愉快的微笑,我却觉得这惹人生厌。
“威廉,这位是乔治•乔斯达,”达灵顿介绍着,“乔治,这是我的未婚夫,威廉•卡蒂诺。”
卡蒂诺的眼睛睁大了,然后他咧嘴一笑,伸出了手。“噢,你就是那位乔治乔斯达先生?幸会幸会,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我没什么想对他说的。“我听说你们订婚了,来祝贺你们俩。”我握了握他那骨节粗大的手。
“哦?好的,非常感谢你。”
握手完毕,我们谁也没再说一句话。我们完全相处不来,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
“……”
“嗯,乔治,非常感谢你的拜访,”达灵顿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我会送你到门口的。”
“哦,嗯。”
达灵顿走出大厅,卡蒂诺紧随其后,显然他不需要邀请。“乔治,你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的吧?”
嗯?“不好意思,我想我最好不要去。鉴于我和这个家族过去的不愉快历史,我觉得自己不可能受欢迎。”
“说的是呀。”卡蒂诺笑了起来,使我有点尴尬不安。
我在门口问候法拉第,当我即将迈出门时,卡蒂诺发话了:“既然你先提起了……不得不承认你在这里的影响确实不好。可以请你再也不要来这里吗?为了挽回莫特雷兹家族的声名,我们夫妇俩可是忙得够呛的。尽管如此,我还是和达灵顿一样感激你。”
我转身看着达灵顿,但她不愿正视我的眼睛。我刚到这里时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所有气势都消散了,她颤抖得就像完全变了个人。卡蒂诺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达,你怎么了?你累吗?振作点。”
“哦,呵呵,没事,”达灵顿笑了笑,努力装着振作起来,“谢谢你所做的一切,乔治。我们两家都目睹了太多的悲剧,但就个人而言,我始终信任着你。再见,请代我向你的家人致以最美好的祝愿。”
作为继承人,她的话很得体,但听起来有气无力。我什么也没说。那是她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
匆匆挥手告别后,我离开了莫特雷兹庄园。
回到家,我打电话给正在工作的妈妈,请她联系丽萨丽萨。大约十分钟后,电话铃响了。丽萨丽萨拒绝透露自己的位置,我则把达灵顿所说的一股脑告诉了她。“我完全不了解这个卡蒂诺,但已经有人去监视他了。一切都会没事的。说真的,他有一架独自设计的飞机,这个信息以后可能会派上用场。”
嗯……
“乔治,调查还差一点,但战争已经来了。”
“是啊,我们RAC一直在与海军合作,很快将正式加入空降师。”
“……不要死,答应我好吗?”
“不会的,”我说,“现在飞机唯一的用途就是侦察。一个敌人要瞄得多精准,才能把我们从空中打下去?除非后勤的那帮家伙对维修工作一点也不上心,不然我们怎么会坠机呢?”
此后不久,英格兰皇家飞行团正式成立,我加入了其中。一边学习着如何驾驶水上飞机,一边参加在一种新型战舰的甲板上起降的培训。从个人来看,进展很顺利。一旦握住操作杆,我就不再去想任何复杂或困难的事情,专心致志。保持沉默真的会让人受益良多。在停泊港湾的船上起飞和降落很多人都会,但能在横跨大洋的航空母舰甲板上这么做的只有我和吉姆。所以我想,战争开始时,航空母舰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连串的变故是从奥匈帝国的王位继承人被一个塞尔维亚青年刺杀开始的,两国由此宣战。德国和意大利加入,史称同盟国。同盟国在对付塞尔维亚的同时,也入侵了比利时,意图迅速由此拿下法国。英格兰因为它们攻击中立国的行为而参战。因为俄罗斯动员人民的速度远远快于预期,德国要求由奥地利来应对,搞得奥地利焦头烂额。三国同盟的第三名成员意大利,最初对与奥地利的领土争端避而不谈,直到突然倒戈去帮助英法等协约国。于此同时,奥斯曼帝国也陷入与俄罗斯的领土争端无力脱身。由于日本和英格兰以前签署的条约,日本加入战争,大英帝国的领土,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参与其中。如同字面意思所说,这就是世界大战。
所以我也进行着自己的战斗。
皇家空军的主要任务是侦察敌人船只和潜艇的动向。起初我们是两人一组在英吉利海峡执行飞行巡察,但自从吉姆和我具备了在航空母舰上起降的资质,我们就被调到了广阔的北海。
最初的两周,有个叫弗兰克·德马雷斯特的领航员与我共事。“我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出来干活,想想看这都是谁的错!“他的抱怨声不绝于耳。这种垃圾话永远没有停过,在着陆的那一刻,我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并解雇了他。尽管他好像对此很感激。
当然,敌舰简直是无穷无尽的。但找到它们的踪迹还是拯救了很多英格兰人的性命。敌舰上的机枪几乎从未击中过我们,而且与困在战壕里的陆军相比,翱翔天空是多么的自由惬意,有什么好怕的呢?我这样想着,别人害怕就让他害怕去吧,我也懒得再找一个导航员了,独自去做一些疯狂的事不是更好吗?
我把炸弹堆放在在弗兰克的空座位上,准备用它们来从空中轰炸德国船只。我知道技术部正在积极开发合适的轰炸设备,但在那之前,我想做些力所能及的。在空中不犯蠢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而且向下看去,战舰简直形如俎鱼,任人宰割。所以当我飞过时,我试着把炸弹扔到它们身上,结果就像我预料的那样击中了。我很高兴,这比伤亡惨重的正面对轰要好得多。
吉姆反对我的做法:“我们应该按照上头的指示去做。如果我们驾驶飞机从战舰上空掠过,被击落的可能性很大,这样死掉可不光荣。
……我们已经得到了飞行员这个相对安全的工作,再这样想觉悟就有点低了。我说得太多了,吉姆和我激烈地争论着,这在战争开始前可没怎么发生过。我的意思是,吉姆没有那么轻易地说那件事,他只是在与我聊天时才愿意吐露一点心声,但考虑到现在所有的英格兰士兵都在为国家奋战,这种畏缩的想法仍然让人感到懦弱。如果我们没有去主动保护人们的觉悟,就永远打不赢这场战争。这样想着,我感到踌躇满志,但一颗子弹结束了我的遐想。
“哐!“我正开着星辰射手-一架自己改装的水上飞机,而现在,在飞机的右侧机身上有一个弹孔。我盯着它,心中只有困惑。为什么我会从侧面被击中?
会不会是吉姆——我把脑袋转向右侧,看到一架德式信天翁战机笔直地向我飞来,机身两侧的机枪疯狂地喷吐着火舌。叭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子弹击中了飞机,不过不是我的,而是吉姆的西蒙尼机。他刚刚处在我的左上方,比我先注意到信天翁战机,正试图拉开一些距离。他飞机的机翼已经快折断了,子弹如冰雹一般冲击着整个机翼。
在机翼破裂前,机身像蛋壳一样先裂成了两截,而吉姆就是里面的蛋黄,向海面坠落。我俯冲到下方,从半空中接住了他。当他落在我身后的炸弹堆上,我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幸好没有发生爆炸。虽然我没有时间去担心这个,现在我得对付四方落下的西蒙娜机残骸。有一个瞬间,我的视线与吉姆的领航员,彼得·弗雷泽交错了。他本来坐在后排,现在与飞机的后半部分一起跌落。彼得试图站起来,跳上我的飞机。我想接住他,但不得不先转向来避开坠落的残骸。我们都清楚即使我再回来救他,也来不及了。
“乔治,他回来了!“吉姆在我身后咆哮着,所以我来了个急转,猛拽操纵杆以躲避炮火。信天翁战机死咬着我的战机尾部,我只能左右摇摆来避开密集的子弹……这其实是欺骗敌人而使出的诡计。当敌机适应这种速度时,我令飞机急速向上冲去。霎时间仿佛天地翻转,我们在颠倒着飞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吉姆在我身后大喊。因为后座的炸弹压在他身上,摇摇欲坠。他正拼命地避免掉落下去。
这种颠倒的飞行姿态是我从没试过的,即使这样,那架信天翁犹能冷静地急转,跟在我们之后。我指挥吉姆扔颗炸弹过去。“我砸不中的!“吉姆喊道。“只管扔!打不准也没事!“我挥舞着自己的手枪。“嗷啊啊啊啊"他扔了一颗炸弹,而我对其连发数枪。砰!砰!砰!
在空中,就在信天翁战机的旁边,炸弹爆炸了。冲击波与火焰把战机整个推飞了出去,那个飞行员一定严重烧伤了,因为飞机坠落的过程中,航迹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
“上帝啊……你能再做一次吗?”吉姆问。因为又有两架信天翁战机向我们袭来。
“绝对不!我们赶紧跑吧。”得把情报告诉我们的部队。
但这些信天翁战斗机不仅装配新式的机枪射击协调器(能够使飞机在射击时,机枪与飞机螺旋桨协调动作,不至于把子弹射到螺旋桨叶上,而使子弹从旋转的桨叶的空隙中射出),它们也比旧型号要快得多,很快就追了上来。我来不及躲避,飞机的尾翼一下子被打飞了。
“该死!”吉姆嚎叫着扔出了一颗炸弹,想用自己的手枪射击,但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敌人的子弹就引爆了炸弹。两架敌机径直冲进爆炸圈,出来时已经燃起熊熊烈焰。驾驶员大概在惊慌失措中不慎失去平衡,互相撞上了,然后残骸纠缠着直落入大海。
我们看着这一切,先是一言不发,然后双双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真幸运!”
我转过身来,和吉姆握了握手,然后盯着星辰射手的尾部,盯着缺损的尾翼。吉姆也在看着。“好吧,”我叹了口气,“该紧急迫降了”。
吉姆耸了耸肩,“在大海的中央?我们要跟随彼得而去了。”
“没救到彼得,我很抱歉。”
“哎,当时谁也救不了他。而我应该感谢你,认真的,我欠你一命。”
“如果你的飞机不是断裂得那么完美,我就束手无策了。即使那样,我也得恰好在正确的地方。”
“是啊……”吉姆开始后怕了。我转身面向前方,想着,我们的部队离我们有多远?
绝对不近,我立刻下定了决心。机身侧面受到的第一枪就划伤了油箱,此时此刻,燃料表显示我们的汽油快用完了……刚注意到这个,发动机就在发出劈啪一声后停止了工作,螺旋桨也不转了。我们还在800米的高空。坠落会持续花不少的时间。“会没事的!我准备进行水上迫降,问题不大!”我喊着。“我要把炸弹扔掉减重,”吉姆喊道,并开始把它们扔到机舱外。一枚又一枚,炸弹消失在下方的云层里。环顾四周,一切都是纯白的。除了……
在静止的螺旋桨叶片之间的是一张小小的脸。没有眼睛的脸。它在对我嗤笑,嘴里满是尖牙。有汽油顺着它的下巴滴下,像恶心的口水。
我们的燃料用完了。是它把所有的燃油都吸了出去。
那个小怪物用汽油漱着嘴,咯咯地笑着,“嘿,乔治•乔斯达……恐怕你得死在这里了。等你死了,我也要杀了你的家人。他们会死得比你更惨!”
呵嘻嘻嘻嘻嘻嘻!
那奸笑如此尖锐,吉姆在我身后也吓得尖叫起来。他也能看见它,看到那个知道我名字的怪物。那棕色的皮肤,棕色的乱发,还有朝我嬉笑的样子……我见过这个。
我一边想着他是谁,一边迅速抓起放在座位上的相机,按下快门。
咔!
过了一会儿,我们冲出了云层,螺旋桨之间的脸消失了。我们俩谁也没说一句话。
“呃,吉姆……你看到那个了,对吗?”我问道,不住地透过取景器观察着的螺旋桨。他没有回答。“嘿!你看到了没有?”我转过身,见到吉姆•格雷厄姆大张着嘴,眼球突出,用双手死死抓着喉咙。
“咳咳……嘎啊……啊啊啊啊”他竭尽全力,只能发出点零碎的声响。喉咙里塞满的东西使他无法作声。
癫痫发作吗?!“吉姆?!怎么!喂!?”我大喊道。他的目光与我的交会,给了我一瞬的希望,然后他把手一路伸进嘴里,伸向更深处,抓起什么拽了出来……他的舌头。他好像什么都没意识到似,只是一直在用力地拉着舌头,直到把舌头从嘴里拉伸出来足有整整30厘米。不只是舌头了,他现在正在拔出喉咙里的肉。不管不顾地不停拉扯着。“……!停下!你在做什么!?停下!!”
到底什么鬼!他在干什么?!恐慌从四面八方袭来,但是吉姆并没有在意,他只是用双手抓着肉,更用力地拉扯着,像拔土豆一般将所有东西一股脑扯出来。一只手不停地拉,另一只手把所有出来的东西都挤爆,我注意到他甚至拔出了一部分的肋骨,几乎吐了出来。吉姆的眼睛又回到了眼眶里,但是鲜血已经从五官中流出。除了双手还没停下,他看上去已经死透了。当他的胃和小肠出来时缠在了下巴上,他试图强迫拔出来,太用力了以至于撕裂的器官混杂着血液向我飞来。我转身逃开,但它们溅在我的后脑勺上,顺着我的脖子滚落。这太恶心了,我再也忍不住吐了满仓。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呕!
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把胃都吐空了。在我身后,吉姆的手还在动。现在他换了只手,撕开塞满嘴的器官,把它们扔到空中。
我的飞机就要坠毁了,而我身后发生的可怖之事简直无法想象。有一瞬间,我想知道吉姆和我是否应该直接掉到海里去死,但我想得到一个好点的结局。
去他妈的,我才不要死在这里。
我的意识清醒了。战争开始时,我的内心就接受了死在战争中的可能性,但那是胡说瞎想。也许真的有些地方值得赴死,但这里他妈的绝不该是我的葬身之处。
我不再看着吉姆把他的内脏抛到海里去了。现在不是让我的心被那疯狂的阴云笼罩的时候。我面向前方,注视着快速接近的海面,目不转睛。
啪嗒嗒嗒嗒嗒嗒!在持续的血肉飞溅声中,我听到一个低语声:“乔治,乔治,乔治……帮帮……帮帮我……”等等,现在星辰射手号就要撞到海面了!
在最后的一刹那,我抬起机头,让缺少机翼的机尾触水。尽量轻柔,安静。飞机在水面冲行,浪花在其后飞溅。我逐渐把飞机的重心压到水面上,直到两翼都触水为止。如果海面平滑如镜,这绝对是一次漂亮的着陆,但海浪拍打着我,砰,咚,每一击都逼我死死握住操纵杆,来降低冲击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滑动速度开始减缓,最终停了下来。
成功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呼出,然后转过身去,想弄明白为什么吉姆没了声响。他蜷缩在圆椅上,一点也不动。不论是地板还是座位,血流遍了每一个角落。有的碎肉粘在墙上,有的从仪表板上滑落。
我站起来,伸出手去检查吉姆的脉搏。毫无起伏,也没有呼吸。他死了。我盯着朋友的尸体,坐在驾驶舱前的装甲板上,想着下一步该做什么。我本应该和吉姆一起为着陆欢呼的,但现在只有我独自一个了。
海面漆黑如墨,而天幕靛蓝,阴云高悬,微风却细密而柔和。
这是我第二次漂流吧,我想着。不,不对,第一次漂流时我还没有出生。也许是因为听母亲讲故事时我太入迷了。她抱着丽萨丽萨和我,同时要对付吸血鬼DIO,那一定很艰难吧,而现在我孤单地在海上漂流。哪一种情形更糟呢?这没有可比性,也没有比较的意义。母亲从可怕的经历中幸存下来……为什么我会想到去比较那些经历?我意识到这是因为我有信心也能活下来。那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只有一个答案。
丽萨丽萨。我还有她。
我满怀信心地等着丽萨丽萨到这儿来。阳光使我恹恹欲睡,所以我任由自己睡着了。
嗡嗡嗡嗡嗡嗡嗡……不久,飞机的引擎声把我吵醒了,但我没有睁开眼睛。她来了,我知道。事情的发展顺心如意,让我有点惊喜,但惊喜感马上消失了,因为我曾研究过引擎的声音,对这个有些了解,但这引擎声不是我熟悉的。不是英格兰产的,也不是法国产的,是德国货?敌人?我睁开眼睛,看见飞来的是一架造型独特的水上飞机,立时认出了这个:见过图纸,那时钉在他的工棚里的就是。这是史提芬设计的“动力”号飞机。
它看起来像是一架双座飞机,实际上是单座的,但有两个人挤在上面,后面的一个显然是丽萨丽萨。另一个是……?
已经有人去监视他了。一切都会没事的。说真的,他有一架独自设计的飞机,这个信息以后可能会派上用场。丽萨丽萨说过这个。突然间我发现自己攥紧了拳头,身体因为紧张而绷紧。
随着飞机下降得足够低,丽萨丽萨明显等不及了,从她的座位往外探出身子……不,等等,她径直爬了出来,只留半边身子攀着机身。一瞬间她的裙摆在风中摇曳,然后她跳了下来,距水面有五米以上。
“呃!”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落水的那一刻意外的平静……几乎没有什么水花。丽萨丽萨沿着水面滑行,径直向我跑来,就像在优雅地溜冰,“乔治!你没事吧?!?”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她,飞机在头顶嗡嗡地盘旋,似乎犹豫着怎么着陆。我抬头看了看。驾驶舱里的人抬起护目镜,迎上了我的目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认出了那是史提芬。快过去十年了。他消瘦了一些,眼角有些沧桑,但他还是以前那个家伙。
史提芬和我只是互相看了一下,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只是确定另一个还活着而已。也许我们还能再次交谈。
他放下护目镜,飞机开始缓缓降落。看到此情此景,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因为他将谋杀案陷害在我头上而愤懑?为背叛而哀怨?还是真的很高兴再次见到他?当我看着史提芬,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是无辜的……那仅仅是我的希望吗?自从遇见约翰•摩尔巴巴赞,玩起汽车与飞机,我已经结交了许多朋友,但我还是对朋友十分看重。也就是说,我仍然希望能挽回与史提芬的友谊。
“乔治!你没受伤吧?感谢上帝!”丽萨丽萨搂着我,眼含泪水。史提芬把她,把丽萨丽萨带到我身边,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信任他?“丽萨丽萨,”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
“有位名叫多佩地的波纹大师。他可以利用波纹预测未来。”
“哦……他能看见未来吗?结果总是对的?”
“直到现在都无比准确。”
“那他为什么要为我看未来?”
“嘿嘿。你知道,这不是无偿的,我们需要你做点什么。但首先,你想和史提芬谈谈,对吗?”
“……”是吗?我有点害怕。他现在就在这里,更像是不得不和他谈谈。
“抱歉以这种突兀的方式把他带来,”丽萨丽萨仿佛读了我的心似的,说着,“但是今天早上多佩地突然告诉我,他预测你会坠机,而附近能载我飞去战场的飞行员,我就只能找到史提芬了。”
这意味着早上史提芬和丽萨丽萨靠得很近。“你们看起来很亲密,最近都在做什么?”
“史提芬会告诉你的。……乔治,我知道有段时间不见了,但你仍然是我唯一的男人。”
说完,丽萨丽萨吻了我的脸颊,一个不带波纹的温柔的吻,我想到自从罗马的地下秘庙后,我们再也没有亲过嘴,也许我们是时候表现得更成熟一点了……但现在不剩什么时间浪费在胡思乱想上。螺旋桨的速度慢了下来,史提芬来了。
我该说什么呢?应该先开口吗?他可是杀了肯顿,然后嫁祸于我,自己躲起来的坏蛋。
最后还是他先开口了,“有段时间不见了,乔治。我对无法与你联系感到抱歉。你被捕后,我开始追捕真正的凶手,试图证明你是无辜的。三年后,我却成了警察嫌疑犯,警察在找我,所以我不能回英格兰了。……我父亲暗示,如果我被逮捕,他们会强行做出有罪判决,这样就可以偷偷地把我交给军方,并在我身上做实验。但让我在这里澄清一件事,乔治。我没有杀肯顿。她是被一个讲西班牙语的没眼睛的小怪物杀死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他不停地倾诉着:“在被杀死的几个月前,肯顿已经和我谈过那东西了。她说,当她在乌云密布或下大雨时飞行时,怪物就会出现。她还说,怪物会嘲笑她,说着她认为可能是西班牙语的鬼话,并对她或飞机做些事情。但无论我多么仔细地观察,都找不到类似的东西。她发誓怪物已经在我眼前出现过了。滑翔机上的布被撕破,机翼上的螺丝或螺母松动,甚至有时她的身体上都出现了划痕,很明显,在她飞行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我们谁也没认真对待。我想,是我的翅膀让我们两个对这种怪异的东西不以为意了。”
怪异的东西?上帝啊,这怪物做的坏事可不能仅仅用“怪异”来形容。
我记得当我把动力5号从悬崖下的海底拉起来,准备修复时,发现上面有两排四爪的爪印。那是在在肯顿死去的前一天。我本来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事。
史提芬继续着:“但是有一天,肯顿从怪物的西班牙语咕哝中辨识出了“霍利•乔斯达(Horhe Joestar)”这个词。她认为那一定是指你,乔治。她不懂多少西班牙语,但能听出怪物所说的是侮辱性的,甚至是某种诅咒。作为你的朋友,肯顿不能忍受这个。她生气了,大声叫了起来,而怪物用空洞的瞳孔看着她说:“你要死了,”这一句是用英语说的,然后就消失了。这没有吓到肯顿。她只是很生气,很担心你。她坚持要我们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告诉你,警告你有个奇怪的怪物说着你的名字并图谋不轨。第二天是个雨天,有人以你的名义叫她去悬崖边见面,但是你不在那里。她被谋杀了,罪行被诬陷到你头上。乔治,当我赶到悬崖边时,它正站在肯顿的尸体边,手里握着匕首。我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了。”
一个没有眼睛,说着西班牙语的孩子。
管家法拉第在那一天看到的,和杀死肯顿的是同一个东西……?那东西给我下了诅咒,还意图将谋杀的罪名诬陷到我头上?
“嘿,乔治•乔斯达……恐怕你得死在这里了。等你死了,我也要杀了你的家人。他们会死得比你更惨!”
这难道不是我想象出来的情景吗?
“所以……你又为何如此执着于让肯顿复活呢?”
史提芬微微颔首,好像正期待着这个问题。“小达告诉你的?是的,我们是去调查了这种可能性。但后来丽萨丽萨来了,我也看到了真正的尸生人……然后我明白了,如果让肯顿变成这群骇人怪物中的一员,那才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随后我们都爬进了史提芬的飞机,向法国进发。我们不得不遗弃星辰射手号,日后再找机会处理它,以及吉姆的尸体。史提芬负责驾驶飞机,我坐在他后面,丽萨丽萨坐在我的腿上,被我的胳膊搂着。她的脸是涨得通红,而我感觉像是脸上着火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们不停地找话来聊。我跟她讲了到处都有的盲眼侏儒的传言告。丽萨丽萨和史提芬对此都进行了长时间的思考。最后,史提芬问,“那东西说什么和你有关的话了吗?”
“从来没人谈起过,甚至很少有人提到它说的是西班牙语。它总是在飞行的时候突然出现,搞些破坏,然后凭空消失。有时它会说西班牙语,有时又不会。它身高由50厘米到我看到的像小孩子一样高,飘忽不定。目前对它的描述也不尽相同。有人说它看起来像一只长着巨大耳朵的蜥蜴,有人它的头上突起犄角;唯一的共同点是,它眼睛的地方总是有黑色的陷洞。”
“描述不统一,嗯?一共有多少种版本的故事?”丽萨丽萨问道。
“我完全数不清。有时它同时出现在多个地方。有些人开始称它们为小鬼。不知道这个名字从哪来的。”
“这样的话,怪物绝对不止一只。”
“毫无疑问。我不知道法国或其他国家的飞行员在怎么说,但英格兰飞行员的飞行范围覆盖了整个英吉利海峡及北海,而且目击者们又来自各个阶层。”
“对……这些报道是同时来自各地,还是先从一个地方传播开来?”
“嗯……,我不确定。我是从被派去海军训练的人那里听说的。”
“但那是1910年之后了,对吧?”史提芬问,“肯顿的目击早在1905年。这些东西已经出现在荒木很多年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飞机的?”丽萨丽萨问道。
“03年。”
“你见到过怪物吗?”
“没,大概是到了05年的三月……这时肯顿才开始谈起那个。对,是三月。”丽萨丽萨毫不留情地指出:“乔治,你从加那利群岛搬到英格兰是在同一年的二月。”
“……!?”
史提芬无言以对,所以我说,“在这一年的十月,肯顿被杀的晚上,怪物被看见好像就在你们的家里。”
当把法拉第说过的话都告诉他时,史提芬几乎失去了理智,“什……!什么……?为什么管家他从来没告诉过我?!”
几乎可以肯定,这是因为他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毕竟那是个没有眼睛的孩子。现在回想起来,我相信这是魔鬼以孩子的样子出现。后来由于我突然离奇失踪,法拉第就没敢把这个说出来。“我那时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明白了,这与你有关,乔治,”丽萨丽萨断言,“它说西班牙语,那一定是跟着你从加那利群岛来的。”
来自群岛上的没有眼睛的怪物小孩!?
当我们终于到达法国时,波纹大师已经在那等着丽萨丽萨了,他们把我们带入隐秘的地下庇护所。这儿毗邻德国边境,就在战争风暴的中心,但是波纹大师身上都有一股出世的平静。与他们斗争的是全然不同的敌人。
我拿出相机,请他们把照片冲洗出来。在等待时,我被引荐给一位谢顶的藏族男子,他叫做纳沛•纳旺•多佩地。
他将目光垂到我身上,立时叫出了我的名字,“你好,乔治•乔斯达。”
“有幸得见,多佩地大师。”
“你已经进入我的梦境很多次了。就我而言,我们已经很熟了。很荣幸能亲自见到你。”
“荣幸?我只是一名士兵。”
“你是乔纳森•乔斯达之子。”
哦,他认识爸爸?自豪感顿时充满了我的内心。“我听说,他算得上一个真正的男人。”
多佩地笑了。“一个男人?他很难称得上是个男人。他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意志薄弱,有点驽钝,又爱钻空子。但他有一丝勇气。乔治,当你面对压倒性的恐怖,维持这么一丝勇气也是极为艰难的。那时候恐惧把我们镇在原地,几乎算是屁滚尿流,他却有勇气走向前,大声呼号。你似乎继承了那份勇气。”
“呃呃呃……?”我感到惊讶极了。爸爸做过的事我都做不到啊。
和一个刚刚虐杀了一队警察的吸血鬼死斗,或冲进几乎所有村民都变成尸生人的村庄?我对做不到。
“勇气不是出现在想象中的东西。”多佩地开导着我,“当你面对真实的恐惧时,它们才会被极限状态所挤压出来,让恐惧像落叶一样离开你身体的每一部分。”
我仍然绝对确信自己没有这样的勇气,但既然他明确地给予了鼓励,那就没必要继续否认了。“嗯……那我会尽力的,”我说着,双手合十,低下头,试着行了一下西藏的鞠躬礼。然后去借了一部电话,联系了英格兰海军航空局,报出名字请求转接。
“乔治•乔斯达,你究竟在哪儿?”电话另一端的人咆哮着,出乎我的意料。我以前听过这个声音,不过不是我经常去汇报工作的那个官员。
我没理会他的问题,问道:“对不起,请问你是谁?”
“是谁你心里有数!”
我听不出来!
“乔斯达家的独子怎么会这么蠢!”他咆哮着。最后我反应了过来,这大嗓门我想自己还是知道的。
“是威廉•卡蒂诺先生(Mister William Cardinal)吧。”
“叫我威廉•卡蒂诺长官(Sir William Cardinal)。”
去他他他他他他他他的这个讨厌鬼在做什么?
他继续说:“从今天起,我是你们单位的负责人了。向我报告你的位置,以及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你抛下受伤的同伴,自己逃走了?”
?受伤的同伴?“谁啊?”
“吉姆•格雷厄姆!别装傻!”
受伤?“你是说,吉姆还活着?”即使他自己把舌头、胃和肠子都扯出来,扔到了海里?
“我告诉过你不要装傻,懦夫!吉姆都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们!你遇到三架敌机后立即投降,而吉姆击落两架后掉进了海里。你丢下了他!你以为他死了,所以直接投敌去了?哈!你真有胆量!”
他在搞什么鬼?我们击毁了全部的三架敌机,其中两架是吉姆的功劳。
“要么是他记错了,要么是他故意说谎。”我说。吉姆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他会要撒谎来让我陷入窘境?这说不通。“不,他有点失去理智,企图自杀,而伤得很重。一定是这个让他的记忆有点扰动。”
“自杀?他撞到海里时稍微擦伤了,除此以外状态好得很!”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请原谅我提出疑问,但这是你第一天上班,你有可能把吉姆和其他人搞混了吗?”
“什么!你在嘲笑我吗?!”
“不,我只是……等他回来,我得和他谈谈。”
“没必要,吉姆已经在这里了!我们的飞机在漂浮的飞机残骸间把他救了回来!让他和你当面对质吧。”
这样做比听他继续鬼叫好多了,我等着吉姆来接电话。
“喂,乔斯达。”这绝对是他的声音。
“吉姆?你还活着?”
“别来这套虚情假意了,谢谢。你怎么能丢下我,让我一个人等死?”
“吉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闭嘴!你这RFC的耻辱!我将很乐意作证,你是个卑劣的肮脏的间谍!”
“什么……?嘿!如果你还活着,我绝不会抛弃你!我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
“你以为我死了,所以你就可以毫无顾虑地背叛我们!?背叛你的朋友和你的国家!”
他妈的……这真得是格雷厄姆吗?“你到底是谁?”
“是你背叛,并让他留下等死。乔治•乔斯达。下一次见到你,我会像杀死该死的德国佬那样直接杀了你!”
“等一下……”
咯!他挂了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仍在不安地思考时,丽萨丽萨过来向我展示了一张照片,上面有个没有眼睛的孩子。我正在为拍不出这么清晰的图片而烦恼着,她突然说道,“你认识这个男孩。
?我愣住了。“是谁?”
我不认识没有眼睛的孩子,但那张脸确实很眼熟。
“你忘了吗?只有一个西班牙孩子总是对你特别关照。”
我说不出话来。
“就是那个老是欺负你的家伙, 安东尼奥·托雷斯,他的真名是安东尼·高培。说真的,我想不到被剥掉的皮肤可以像尸生人一样活下去。”
丽萨丽萨滔滔不绝地说着:“这解释了很多事情。飞机是怎么损坏的?在飞机起飞前小鬼就躲在上面,或像风筝或飞鼠那样从空中接近,多半这两种途径都有吧。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收到这么多的报告。记住,乔治,他的母亲的虐待使他的新陈代谢加速,直到她可以每年一次地把他的皮肤,从头到脚趾,完整地剥落。”
人体所有细胞每7年就会更换一次,但是我们的皮肤每个月都会更换一次——在安东尼奥的案件中,在6月16目的前三天里——玛利亚习惯的收制目——他的皮肤细胞会加快再生。
“如果作为皮肤尸生人的他仍然保持着这种能力,并且继续长出皮肤,那么在每年的6月16日,也即剥皮日,托雷斯都前复制一个自己。“托雷斯案发生在1900年的拉帕尔马。十五年,十四次剥皮日过去了,复制出的皮肤尸生人一直在继续着这个过程,翻倍又翻倍,所以是2的14次方,共留给我们16384个混蛋安东尼奥。数量足够把海军航空的800名飞行员吓个遍了,你说是吗?”
16384个可怕的安东尼奥·托雷斯吗?我差点口吐白沫晕过去。
丽萨丽萨又想了一会儿,:“不对,按你所说的,这些关于小魔鬼的故事的描述并不是前后一致的。有些矮小的过分,有些则有着完全不同的特征……唯一的共同点只有它们眼睛所在的地方是空洞。
“?……是啊,怎么了?。”
“也许那些飞行员外出飞行时并没有遇到真正的安东尼奥,只是根据传闻在编故事呢。”
“?你是指什么?”
“当人们紧张不安时,会看到不存在的东西,那不仅仅是指幻觉……。他们的恐惧具现出来,他们的飞机就像他们想象的一样遭到破坏。”
“唉?这不可能吧?”
“说不定事情就是这样。我是说,你和我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情。
“什么?什么时候?”
“在罗马的地下密庙里。你还记得黑暗中的怪物吗?”
大猩猩蜘蛛?
“我记得啊。”
“但你认为那真的存在吗?”
“不是吗?”
“是,但我是说,它天生就存在于这个世界吗?它是怎么进化来的?”
我有些慌乱地搜寻着往昔的记忆。在那时,我还以为是丽萨丽萨的情感召唤出了怪物。不过……
“表面上,没有这种东西,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应该存在这种东西。然而当时在地下它确实就在我们身边。”
“……所以你觉得是我们的想象力创造了那个东西?”
“不,不只是我们的想象。就像我父亲说的,那东西一直在庙里保护着宝意。所以肯定有许多人前仆后继地去过那里觅宝,一个接一个地为它增添力量。那东西成长地与人们的想象相符合。成为了一只巨大的多腿筋肉蜘蛛。”
……!仅仅回忆起那个怪物都令人胆裂。这种真实的恐惧感怎能有假?
“如果人类的想象道循相似的模式,那大猩猩蜘蛛就可能存在于任何黑暗的地方。”
你现在真的吓到我了。
这句话在我的喉里卡住了没说出来。丽萨丽萨把心中所想直接大声说了出来,我来不及请她住嘴。
“人类的恐惧与他们的想象交织纠结,产生实际的威胁……这解释了另一件事。1905年,拉帕尔马的教堂里,许多岛民死在了一起。为什么?因为经历过托雷斯案件的村民们害怕类似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当他们聚集在一起时,他们的恐惧相互依存,滋长,导致他们一起死亡。当恐惧的人聚集在一起,他们被放大的恐惧感创造了‘飞蛾人’。但他实际上并不存在,他只是被画在了那个幽闭空间的墙上而已,那是村民们死前最后在干的事。”
当我想起那些由燃烧着的尸体灰烬和鲜血绘制而成的恐怖壁画时,我的意识模糊了。丽萨丽萨的声音变得微弱,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人类刚刚学会了飞翔。但现在,他们创造出了小鬼。从此以后,每个心存恐惧的家伙驾驶飞机时,都会被盲眼的安东尼奥·托雷斯袭击吧。哈哈,真神奇。”
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