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孙善豹今年突然“潮”了起来:不仅在抖音开起了直播,还打开了美颜功能。孙善豹是“70后”,是安徽省亳州市交通运输局局长,去年他还不玩抖音。

1月27日,亳州市“局长带你看交通”首场直播开播,孙善豹担任主播;到7月28日,已经是第9场直播。局长主播忙不过来时,亳州交通局3位副局长徐天生、王健、袁伟就顶上,这3个中年男人此前也几乎不玩抖音,更别提出镜直播了。


(资料图)

抖音号“亳州交通运输”今年初才开通,大约每个月开播一次,前9场直播场场观众10万+,最多一场有19.2万人次观看,涨粉势头不错。

前不久,安徽省交通运输厅到亳州调研,总结直播经验,准备在全省推广。“并不是各地交通局都要直播,而是对这种为民办实事的理念、思路和做法进行推广。”孙善豹补充道。

这几年,市长、县长直播带货已经不新鲜,各地文旅局长变装推介旅游也成了正常操作。如今,交通局局长也开直播了?他们播什么?有什么用?记者去亳州,现场看局长们直播。

播啥?谁看?

直播不在会议室,局长们也没有发言稿。

7月28日下午3时,袁伟开播,带着网友看交通建设,这类似户外直播。

直播第一站,到了连通亳州与蒙城的亳蒙高速公路一期工程的工地,袁伟先是站在枢纽点位展板前,向直播间内的观众介绍建设情况,随后,参与直播的工作人员在此飞起了无人机,让网友更直观看到目前项目建设情况。可由于技术原因,航拍画面无法直接接入直播画面,只能将直播镜头对准操控无人机的手机。之后,袁伟带着观看直播的网友们,来到亳蒙高速公路一期的另一端,袁伟手持手机云台,将直播画面从前置镜头切到后置镜头,指着前方已经平整过的土地说,除了连接亳蒙高速公路二期外,未来在此还将接上规划中的徐淮阜高速公路……当日,袁伟还去了亳蒙高速二期、徐淮阜高速亳州段等工程建设现场,一边直播一边陪着网友们聊天。

直播刚开始不久,显示已有上万人次观看,开播47分钟已达10万人次,开播1小时涨粉1000人。亳州几位交通局局长的直播内容,大多数是围绕着市民关心的交通问题。在许多城市,交通基础设施建设都是热门话题,高铁、高速公路、机场、地铁……建设进展,啥时候运营,都是牵动人心的事。

今年1月27日,正月初六,春运返程高峰,孙善豹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始首场直播,内容就是实时路况和客运站点的现场。有着11年交通系统工作经历的孙善豹业务娴熟,口才也很好,说话速度很快,在镜头前不怯场。开播前孙善豹心里还在打鼓:一方面当时抖音号粉丝量刚刚破百,直播会不会没人看;另一方面他也担心网友问题刁钻,回答不上来“多难看”。没想到,首场直播近4个半小时,吸引近18万人次在线观看。

播老百姓关心的事,解决老百姓关心的问题。

今年3月一场局长直播中,有网友在直播间反映,亳州市十八里镇大方庄的环村路坑坑洼洼,影响出行。经实地勘察后,本不在今年计划内的环村路提前施工,20天内,865米的水泥路修建完成。7月10日,孙善豹直播,带网友们去看大方庄的路,原本坑洼不平的土路已经变成了一条平坦的水泥路。“欢迎大家表明诉求,对交通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说!”孙善豹对着镜头说。

大方庄村民张营海,退休后在镇上做保安,他是“局长带你看交通”的忠实粉丝,直播场场不落。当孙善豹来到张营海家中时,直播间中一位网友跳了出来,“这是我家,这是我爸”,原来,张营海在外地工作的儿子也在看直播。张营海很高兴,他说,以前,孙子来家里,总说这路是“跳舞的路”,土路不平,孩子坐在三轮车里颠簸不断。“跳舞的路”一去不复返,下雨天也不必再踩水踩泥,张营海的胶鞋可以下岗了。

纠结?欣慰?

局长直播不仅有人看,还能解决问题,还有人夸,即便如此,局长们心里总有些纠结。

毕竟,此前一些地方的领导干部直播带货和文旅局长变装推介,很多网友抱怨看腻了,嫌弃他们跟风、作秀的声音不少。最初孙善豹提出直播时,局里的同事们也在讨论“这种形式,我们是不是必须做”,会不会被人说“作秀”。大家觉得,就算直播这种形式好,但也担心好心办坏事,一个不小心成了众矢之的。

后来即便是直播了几期之后,有些事也让他们有些无奈,比如,只要是与交通有关的事,不少看直播的网友“几乎把交通局当作万能的了”。交通局当然不是万能的,以道路管理为例,国省干线、农村公路(县道、乡道)属于交通局管理,城市规划区域的道路则属住建部门管理。直播间里还曾有人反映红绿灯问题,红绿灯的一些问题其实是交警管的。还有,单单农村道路就有很多分类,其中自然村间通硬化路属交通局职责范围,农村内巷道则属农业农村部门,农田水利设施间的乡间小路或机耕路,则属于农业农村部门或水利部门。

慢慢地,局长们直播出了经验。对于网友提出的问题,只要解释清楚,“哪些是我们的事情,哪些不是我们的事情”,而不是模棱两可地“糊弄”网友们,大家都会理解。比如,对于道路修建,“局长带你看交通”有个“大原则”:直播间内网友呼声高的道路,如在计划内,同时资金已到位,要争取提前实施;如不在计划内,为满足群众需要,可以争取早日列入计划并开工;如涉及农业农村或城市建设等其他部门,将协助对接相关部门,争取早日实施。

局长们也想明白了。真正想做些事情、做好事情,不要怕被议论。因此,在直播中,孙善豹对于每场直播提出的几十个问题,照单全收,逐条回答,收获不少点赞;而当不能准确回复时,他会安排工作人员记录并交办该问题,确保给网友一个满意的答复。对于直播中网友提出的问题,均落实到人,限期闭环处置。

服务?红利?

9场直播后,大家信心更足了,大家都觉得,交通局搞直播,总体来说挺好的——直播除了显示度高之外,还给交通局带去了一些想不到的“红利”。

一是直播倒逼领导们锻炼做群众工作的本领,不说官话、套话、大话,说群众爱听的话、能听得懂的话。同时,也能在直播中锻炼领导干部的业务水平。按照计划,亳州交通运输局一正三副四位局长以及下辖区县交通局局长,都要在直播间亮相,倒逼局长们在日常工作中钻研业务,更好回应群众关切的问题,否则在十多万网友在线“监考”下过不了关。

二是网友们也更了解政府工作,对干部更有亲切感、信任感。7月10日,一个高温天,直播到晚上7点多还有很多人在线观看,讲问题、提建议。当天回访十河镇李小村道路修建情况时,直播中的孙善豹被热心村民一再挽留吃了块西瓜,还有村民邀请他去家里吃炖地锅鸡。第二期直播时的一件事,让孙善豹等人记忆犹新。当时一位春节返乡的年轻人无意间看到直播,为确认孙善豹是否真的在直播,该年轻人在直播间内问在哪直播,表示要来看看。不一会儿,这位穿着冬季加绒睡衣的年轻人驱车赶来,确认了是孙善豹并当面提出自己家门口的路需要修,请交通局帮忙解决,这一幕成了系列直播中的名场面之一。

三是直播成了政务服务的一条“鲇鱼”,搅动了改革创新的春水。

与直播宣传或带货不同,亳州交通局局长带网民看交通,是在直播间收集问题、沟通问题、解决问题。目前“直播+为民服务”结合起来的方式还不多见,众目睽睽之下,领导要第一时间回应、表态,后续还要及时反馈情况和结果,因此为群众解决问题的实效和时效都有提升。

直播间也是调研宝地。抖音直播间相比传统调研,民意传达更直接、更高效。以往某些所谓基层调研,陪同加介绍,调研的人有时比村民还要多,经常跟村民说不了几句话,总感觉调研有距离、不透彻。而在直播间内则完全不同,大家都藏在屏幕后面,畅所欲言交通出行的揪心事、烦心事,领导可以直接听到群众心声,如果做得不好,网友会不留情面地批评。

去年2月,亳州曾公布81位领导干部手机号,引起市民和外界大量关注。当时正值春运,孙善豹除接到反馈出行问题的电话外,不少群众来电主要是核实是不是孙善豹本人,他打趣道:“直播就少了确认环节,一搜就知道是本人。”记者联系采访亳州交通局,同样是通过当时公布的电话,与孙善豹取得联系。最近,他发现,直播多了,打电话反馈问题的人就少了许多。

2月24日的直播中,有网友反映十河镇李小村主干道年久失修,并喊话孙善豹前来看看。这条路还是通往河南鹿邑的跨省县道。随后孙善豹走访看到,这条路确实已破损不堪,为此抓紧报批并争取资金修路。眼下夏收已结束,进入农闲时间,7月7日正式进场施工,3.84公里的水泥路,40天内完工交付,赶在秋收前修好,不误农时。

每年初,地方会编制当年的农村公路建议计划,但因预算经费、计划项目要求等原因,有时难免出现遗漏,李小村道路修建就是直播间查漏补缺的一个例子。孙善豹也在考虑编制明年农村公路计划时,提前在直播间内收集意见,由相关负责人到村里核实情况,在源头上查漏补缺,修群众最想修、最需要的路。

几场直播下来,孙善豹发现直播间中,支撑城市发展的机场、高速公路等大工程、大项目,网友最多是好奇看看,他们更关注的是身边的急难愁盼问题,因此直播间内的调研,更多是回应民生关切,解决民生实际问题。

为进一步扩大群众反映问题的范围和领域,近日,利用互联网平台,亳州交通局开展了“我对客运有话说——开门纳谏”活动。目前,已在亳州的公交车、出租车、网约车、大巴车等客运车辆,以及公交站台、客运场站等处的醒目位置,张贴了二维码,群众可直接扫码提交意见建议,后台工作人员会整理交办并进行回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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