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纯动画党本来是被第一季多层次的人物塑造和节奏所吸引,然而看到第二季把作者写这部作品的本意完全表达出来后就彻底失望了。

托尔兹的“真正的战士不需要剑”,本以为“战士”的定义是反对无谓的为贵族争利杀戮,而是为受战火波及的平民战斗——尽管说出这话的托尔兹本身就是在消极避世。然而第二季也完全把这句话导向了一个毫无深度的主旨:非暴力不合作。

亲人被杀?不要复仇,暴力是不好的;看见战火纷飞生灵涂炭?不要参与,暴力是不好的;看见身边的人被虐待至死?不要还手,暴力是不好的。那怎么办呢————逃。逃到冰岛,逃到文兰,逃到恶人追不上的地方。尽管你的亲人朋友不该死,尽管有许多人正在被夺走珍视之物,尽管你要被迫丢弃自己的所有。面对剥削、压迫、掠夺、不公,应该放弃抗争,捂住眼睛不去看现实的苦难,带着所有去顺从,去逃亡。


(资料图)

然而哪怕仅仅只是这样也会有可看之处的,或许一个在乱世中的行道者行记也会很吸引人。然而遗憾的是作者对于背景的刻画,对于事件因果关系的归纳,对于人物行为的解释多少令人感到不适。一种源于这个作品本身扭曲的逻辑的不适。

对于第二季整个奴隶篇都围绕着凯迪尔的农场展开。对于这个农场,作者把它描写成了一个远离战乱的美好的世外桃源。而凯迪尔开篇被塑造成了一个“善良慷慨”的好农场主。然而本作是如何描写他的“善良”的呢:买了两个奴隶,告诉他们自己开垦一大片土地就能获得自由,他竟然会给奴隶自由!别的奴隶主都竭尽所能不择手段的虐待奴隶,他竟然会好好跟奴隶说话,还会夸他们!他还会亲自下田做活!作工做多了还会有奖励!从主角们还是配角口中,这真是天大的恩人,于是在整篇故事里,他们的口中边一直恭敬地挂着“老爷”

这是恩赐么?显然不是,他们要花费的精力创造的价值何止几倍于他们自身的价值呢?然而在角色口中,他们沦为奴隶是命运多舛,是天意,而凯迪尔是给他们机会的好人,仿佛由制造奴隶的维京海盗→运送奴隶的奴隶商人→购买奴隶的买家这三者组合成的北海三角贸易里,凯迪尔作为买家就是能脱离这种罪恶独善其身的善人。然而不是。这位老爷靠奴隶和佃农所得来的财富正是源自于维京在北海的罪恶掠夺。他猥自枉屈,躬耕于自己田地的“亲民”的举动,也仿佛不是为了给自己赚取财产而是为他人劳作一样

对于凯迪尔惩戒偷盗小孩的片段,剧里所说的是“作为北方的男人不得不做”,把责任都推到丹麦的社会,仿佛他不是为保护自己财产所做,又仿佛他所提的“父债子偿”就是什么善举一样——即使兄妹的家庭就是被农场主的债务逼得家破人亡。而在蛇和众人口中,对于因饥饿不得不偷盗的二人进行毒打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这也不是因为农场必须保持压迫,都是丹人社会害得!即使在后面打死阿尔涅兹,短暂地露出他压迫者的獠牙,最后主角依然在辩护:复仇是没有意义的,不能杀他。

而对于阿尔涅兹一家的下场的原因,作品由哥达之口这样解释:如果哥达不参与战争就不会有这样下场。却不对如何解决周边的势力和大家族的觊觎做出解释。

从对于北海战争本身的描写到农场的刻画,一直都把剥削压迫者作为社会的一份子合理化,把责任归咎于“时代”归于“暴力”,战争都是因为维京人喜欢暴力,只要没有战争,就不会有奴隶了,就不会有人死了。

全篇都是如此,对于人物的刻画和行为的逻辑从始至终都保持一种对于剥削者的美化和压迫的合理化。有人说作品是中世纪,人物都带有局限性。然而这是作品而不是历史,人物可以有局限性,故事里的人物可以觉得合理,但是身在现代的作者和读者们,如果也觉得这些事是合理的,那显然就不是“局限性”所能说明的了。

回归本篇所架空的历史背景,其本身对于战争和矛盾的解释就自相矛盾。战争本身是源于暴力,那么丹麦人和海盗舍弃暴力就好了吗?并不会,因为他们是因为恶劣的地理位置所带来的生存需求才导致的暴力掠夺手段。那么克努特统一北海,其为了理念所做的暴力行为对了吗?作者用了贬义的表现手法却不明说。明明是君主为了统一全国封建势力与割据农场主的战争,却把农场主作为弱势的一方,把农场的打手们塑造成高尚的战士。最后用主角的光环强行导向结局,草菅人命的士兵突然就被感化了,克努特放弃了暴力,反而达成了目的,农场得到保留,托尔芬等人获得自由回到故乡,喜闻乐见的happyending。然而这就合理了么?即使是在现实里,“文兰”的开辟也从来不存在和平,殖民者们都是从世界的各个地方带着希望逃去那些荒无人烟的殖民地,然而他们从未带去过和平。那些完全放弃暴力的人们在现实也只会是一堆堆埋在沙土下的骸骨。

有人说郑健差不多得了,看个动漫那么多事满嘴剥削压迫,然而作为观众每个人都有评价的权利,何况这部作品本身其主旨就带有意图影响现实的郑质目的呢?一提到甘地,或许大多数人都是贬大于褒,然而把他的思想拿二次元包装一番,加点抒情的叙事就有许多人视为珍馐了。

一个人用自己一生诠释自己的信条,为被压迫者找寻出路,那他毫无疑问是高尚的战士,所以马丁路德金、切格瓦拉是受人仰慕的战士;然而拿大爱作为幌子,把压迫者的压迫视为客观规律与命运,以反暴力的名义要求被压迫者放弃反抗的暴力,接受“命运”,逃避现实,这种人,是杀人于无形的最伪善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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