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乌鞘岭东麓,牛羊遍地,原野茫茫,沿着湍急河水或聚或散的牧民毡包里迎来两位稀客。

“一向以为塞北苦寒,没想到还有这么水草丰美的地方——多谢多谢!”跳跳一边啃着手抓肉一边向毡包男主人道谢,回报是盘中多了更多被切得方方正正的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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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坐在他对面,见他只顾大快朵颐,无奈叹气,把自己面前的蘸料也推给他。

“怎么,你不吃了?”跳跳转过头问他,嘴里还没忘记嚼肉。

八月份的小羊羔肉很鲜嫩,没有腥膻之味,且这样的白煮肉,南方难得吃上一回,纯纯正正的草原之味,跳跳自然要好好领略一番。

达达只是敬谢不敏,连那一盘据说是极滋补极宝贝的羊尾巴油都推给跳跳。

跳跳笑道:“你这个人啊,就是太士大夫了,与民同乐才是我们侠者之道嘛!”

“我想与民同乐并不只有吃饭时才能做到。”达达喝尽一碗酥油茶,接过女主人递来的小包袱,点头致谢,拐了拐吃光羊肉、正抓着糍粑往嘴里送的跳跳,“快点儿,天黑之后还要赶路呢。”

跳跳待饭粒一一咽干净,才摆手笑道:“不急不急,错过了今天还有明天,达达你老催我干什么,啃了两三天的草根,你不饿我可是饿狠了!”

日色渐晚,金光透过天窗照进毡房,照得火炉里烧得正旺的柴火更显明亮,男主人找了根竹竿合上天窗,又拨弄着炉里的干牛粪:“两位先生还是在这儿歇两天再走吧,这几天家里的羊下崽,各家各户都忙,过两天闲了,我带两位翻过乌鞘岭去。”

跳跳称自己去西域进货的商人,在半路被响马劫掠,货物尽数遗失,只随身藏了几块银锭,只好到牧民这边买些氆氇干酪,回家后脱发出去,好歹回个本。

牧民淳朴,又看惯了东西穿行的商贩,对这话自然深信不疑,说祁连山内常有伤人的野怪出没,本地牧民进去尚且易迷失方向,何况他们两个外地人,便主动请缨要带他们走过乌鞘岭。

跳跳没答应,只问主人家所谓野怪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男主人摇头:“我是没见过,我们这一辈人出生后,长辈都不让往深处走了,上一辈人亲眼见过的也少,多杰叔年轻时放马进山,说是遇见过一次,可他除了吓唬小孩的时候讲讲,其他时候嘴巴闭得可紧,一句话也不往外说。”

说曹操曹操到,男主人话音刚落,帐篷外就传来一声马鸣,掀开一看,有个牧人正在门前桩边系马。

主人家在门帘左右各钉了一个马桩,跳跳达达的马分别系在左右,老牧人多杰的想要系马在跳跳桩上,马儿却不肯挤在一起,正不停向后挣扎。

“小畜生,偏今日和我作对!”老人叽里咕噜骂了一句当地话,狠拽着马缰却拽不动这匹倔马。

跳跳在毡包里看得清清楚楚,笑道:“二马同槽尚且不能相容,何况同桩。”

老人家听见有人文绉绉地说官话,抬头一瞧,冲主人家道:“你家有外客也不说一声,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看羊。”说着,拽着马缰就要调转方向。

跳跳虽听不懂他的话,却看得懂他想走人的意思,忙越到门前,拉住老人的缰绳:“疏不间亲,要走也是我们走,老人家进去喝茶吧。”

多杰老人抬头打量跳跳,又看看缓缓毡房中走出来的达达,风吹日晒的干瘦脸庞上露出一抹智者般的思索。

“央金,给我烤两只羊腿!甲央,骑着我这马去我家找老婆子,把我的青稞酒拿过来!”

扬声指使走主人夫妻俩,老人走到长桌边,坐在主人座位上,脱了帽子,取出一把锋利小刀,切割着还未吃光的羊肉。

“你们是有武功的人,飞檐走壁,什么高山溪流都困不住你们,为什么不无声无息地过去,却要来这里打扰我们的生活?”老人忽然开口,说出虽不纯正却很明白的官话。

跳跳笑呵呵道:“本来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偏偏碰上了甲央大哥,他为人热情,一力邀请我们过来,我们二人跋山涉水,也的确是饿了,就跟着来喽。”

“甲央和他父亲一样,跟中原人打过几次交道,会一点官话,也是这里唯一会官话的人。”老牧民抬起头,近紧紧盯着两人,“你们就这么巧碰上了他!”

达达察觉到老人家的敌意,无奈地瞥着跳跳。

叫你蹭吃蹭喝,这下惹上侧目了吧。

跳跳依旧笑得若无其事:“可不就是巧了吗,我们要是早知道老人家你也懂官话,还知道乌鞘岭的事,我们自然直奔你家去呀!”

“你们果然是冲乌鞘岭来的。”多杰老人收起敌视的目光,重又切割起羊头,“那里什么都没有,你们还是回去吧。”

“要是什么都没有,我们怎么会来这一趟呢,用轻飘飘一句话打发我们未免太便宜了吧!”跳跳笑嘻嘻道,“老先生,往南往北往东都有密林,偏是西边越靠近那座山的地方越是荒凉,虽说十里不同天,可其他上头似乎就不是这样。我昨天去探查,发觉大山深处好像有一片悬崖,往下一探查,又看到个山洞,山洞口布满了机关,我还没仔细试探过。老人家既然是本地人,能不能和我详细说说,那座山究竟是怎么回事,山里的洞穴又是怎么回事,主人家说您曾经遇到过野怪,那又是怎么回事?”

多杰老人用半松的牙慢腾腾嚼着羊肉,慢腾腾说道:“年纪大了,你这一大长串话听了后头忘记前头,山里有什么我怎么知道。”

跳跳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初来乍到的,老人家不信我们也实属正常,可是山里野怪纵横,早晚有一天会威胁到这一带的牧民,就算今年没有,明年后年、十年后二十年后呢?总要为子孙做长远的考虑吧。有些事情,并不是不去面对,它就不会发生的。”

多杰老人沉默地咀嚼很久才开口道:“山里有什么,两位好像比我更清楚,为什么还要特意来问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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