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聊《冰海战记》第二季,还是在今年一月番档期的时候。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那时的托尔芬,在昏迷之际的幻觉中,从黄金之乡文兰直坠血池地狱。

这么多年过去,父亲的完美形象,反而成了拷问他的心魔;最后支撑着他爬出这片血池的,是那个并不完美的枭雄阿谢拉特的幻影。

爬出血池的托尔芬,下定决心再也不对别人使用暴力。

他和新结交的农民大哥的日子也越来越也盼头。这一季的小麦收割上来,卖出去的钱就足够他们给自己赎身了。

恢复自由身指日可待,只要等老爷从王都回来。

只不过,随着新OP的上线,第二季的下半部分的序幕轰轰烈烈地拉开,上半部分积累的那一点点平稳的幸福瞬间荡然无存。

外患内忧,一齐扑向这个偏暗一隅的富庶农场。

在外有克努特大帝的虎视眈眈。曾经连一只虫子都不敢碾死的善良小王子,在阿谢拉特的教化下成为心狠手辣的帝王。

他毫不留情地以战争碾过英格兰,用下毒的方式夺取了他哥哥的丹麦王之位。

现在,为了他统一北海的野望,他要杀几头“年猪”充军费。而前丹麦王的铁杆支持者凯迪尔,也就是托尔芬的主人,就是他盯上的第一个。

在内有奴隶逃跑后的血腥报复。虽然凯迪尔对奴隶还算厚道,但是,并不是每个奴隶主都像他一样。

隔壁农场的奴隶格尔萨杀死了主人一家,逃出生天。而他现在要来凯迪尔农场这边带她的妻子一起跑。

只是,他的妻子现在不仅是凯迪尔的奴隶,更是他的心头好,甚至还怀上了凯迪尔的孩子。

两场风暴的迫近,摧毁了托尔芬和他的朋友即将抓住的幸福。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将他们推向更远大、更宏伟的理想的契机。

而一路从第一季追到这里的我,也终于看懂了,《冰海战记》这部作品最闪光的地方。

在表现手法上,《冰海战记》有着很明显的“文艺范”:剧情节奏偏慢,会慢条斯理地向观众展现人物的心理活动。

前半部分托尔芬在昏迷之际看到的幻象,后半部分阿尔涅斯濒死之际的幻觉。

在一般动画中,这种桥段大概只能分到两三分钟的时间。而在《冰海战记》里,可以演上半集甚至一集。

说实话,这种手法是“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吃这套的人会直呼过瘾,不吃这套的人就会觉得剧情拖沓。

我完全理解部分观众对《冰海》“拖”的批评,甚至我自己也有点审美疲劳了。

不过,对《冰海2》的批评,除了“拖”之外,还有一个——“婆妈”。

第一季的托尔芬神挡杀神,一对短匕首在手,出入万军如无人之境。第二季的托尔芬却一直不出手。即使出手,也显得犹犹豫豫。

甚至,在最新一集中,他为了见到克努特,选择跟对面打赌,然后结结实实挨一百拳。

我承认,这种展开确实不似刀光剑影、快意恩仇那般畅快。要问憋不憋屈,那确实是憋屈。

可是,这种憋屈,这种克制,正是我认为《冰海》这部作品的独一无二之处。

在《冰海》这部以维京为背景的故事中,有这样一个概念被反复提起。

为了这个概念,男人们纷纷拿起兵器,咆哮着跳上海盗船,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刀剑相向。而不敢杀人的男人便以此为耻,羞于与他人说。

这个概念,就是“诺尔斯男人的骨气”。

说得好听一点,这玩意可以叫骨气、勇气、武德,说得不好听一点,这玩意就是个面子。

为了这个脸面,凯迪尔的小儿子总是对别人说,自己想成为战士。

哪怕他连亲手杀死一个无法反抗的奴隶都做不到,手握利剑却切不开一块烤整猪。

当他被皇帝的使者嘲笑的时候,他愣是要打肿脸充胖子,拔剑向他们挑战。

而这也正好中了对方的下怀——克努特大帝就是故意要让他犯下事端,方便他给凯迪尔安上罪名,征收他的农场。

虽然他是个战五渣,但是,在皇帝的蓄意安排,和他哥的激情加入下。他和他哥在首都当街嘎嘎乱杀,最终成功授人以柄。

的确,正如他那身为战士的老哥讲的,皇帝要是盯上他们了,总能想到招给他们罗织罪名。

可是,小儿子这一系列死要面子的行为:先是大言不惭地跑到皇帝面前表忠心要参军,结果连烤猪都难倒了他,丢人现眼。

然后又不愿意接受自己是个战五渣的事实,愣要逞英雄。这简直就是把把柄递到克努特的手上,生怕他找不到茬。

为了这个脸面,凯迪尔召集来的农民军大无畏地冲向了精锐的约姆战士团。

他们逃回农场后,立刻开始组织防御,准备武装抗命。只靠凯迪尔豢养的那些雇佣兵肯定是不够的,

抓捕格尔萨的过程中还折损了几个雇佣兵,人手愈发不够。

身为战士的老哥动起了招募农民兵的心思。在招募之前,他并没有告诉这些农民,他们要面对什么。

他只是以免除欠债利诱他们加入,临阵前才告诉他们要打约姆战士团。

这时,人群已经聚集起来。大家都互相看着,谁先退出,谁就要背上胆小鬼、软蛋的骂名。

这些男人为了面子,冲向严密的军阵。而等待着他们的,是一边倒的屠杀。

即使他们在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全身披铠、训练有素的战士杀死他们,就像割麦子一样容易。

凯迪尔本人,更是深受这种与尚武精神捆绑在一起的面子文化毒害的案例。

他待人宽厚,甚至宽厚到了有点“妇人之仁”——面对两个走投无路来他家农场偷窃的小贼,他都不忍下手惩罚。

不过,依靠所谓的“铁拳凯迪尔”的传说,和他的财力,大伙也敬他三分,并没有人嘲笑他是个软蛋。

只有在阿尔涅斯面前,这个男人才像个孩子一样坦承道:

他根本不是什么铁拳凯迪尔,也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他只是不想伤害任何人。这么简单的愿望,如果给外面那群诺尔斯男人听到,只会让他社死。

长期压抑着自我度日,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诺尔斯男人。最终让他走向了物极必反的悲剧。

当他在转瞬之间突然就要失去农场,甚至失去阿尔涅斯的时候,他的占有欲忽然就占领了高地。

他找出宝剑,放话要跟克努特死磕到底;他愤怒地抽打着阿尔涅斯,那副凶暴的模样简直不像是曾经宽仁的他。

在我看来,凯迪尔的这次豹变,其实是他心中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启动了。

懦弱的凯迪尔无法保护他得到的一切,所以他钻进了“铁拳凯迪尔”的幻影,进入那个他一直扮演的角色。

只是,当他在战场上折戟沉沙,给人抬回来的时候,原来的他又回来了——他把最终决定权交给了和他一样不想杀人的小儿子,而不是身为战士的长子。

在我看来,这种尚武的面子意识之所以能成为风气,与时代背景不无关系。

生产力低下、文明尚未开化,“邻居屯粮我屯枪,邻居就是我粮仓”,这种强盗逻辑大行其道。

通过战争劫掠,就是那时候的丹麦王国最有效的扩张方式。

当勇武成为美德,善良和温顺反而被嘲笑。凯迪尔父子二人,都是这个规则的牺牲品。明明不想杀人,却要强撑着装出一副敢杀人的模样。

好在小儿子最终迷途知返,鼓起勇气拒绝了大哥“跟对面拼到底”的提议,阻止了更多无谓的牺牲。

而《冰海》所歌颂的,正是与这种勇武相反的东西。也即托尔芬表现出的“婆妈”。

他可以一拳把那个挑衅他的战士放倒。可是,放倒之后呢?再打翻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一个人把所有人打趴?

站着接下一百拳。既遵守了对方的规则,反过来利用诺尔斯男人好面子的特点;也是一种无声的威慑,这简直就像是rpg游戏里的等级压制。

那么,《冰海》所提倡的,是否是一种类似于甘地的“非暴力不合作”呢?

我想也不是的。农民大哥的家乡、凯迪尔的农场……这些都是因为缺乏必要的暴力而惨遭蹂躏的例子。

而为这一切划上句号的托尔芬,他本人就是至高的暴力。

拥有暴力,并且以暴力蹂躏他人,这是强盗的行径;拥有暴力,懂得克制暴力的使用,这是圣者的行动。

以暴力起家的人,也将因暴力失去一切。格尔萨就是在一次兵败后沦为奴隶,妻离子散。

而克制暴力的人,将得到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全世界。

有暴力而不用,这当然是最理想的情况。如果强盗已经碾到自己脸上了,又该怎么办呢?

《冰海》给出的答案很朴素:活下去。不管是作为奴隶活着,作为俘虏活着,总比死了好。

只要活着,就还有迎来转机的可能。

这个答案或许不是那么完美:值得一个人舍生取义的“义”还是存在的。

不过,放在《冰海》的语境下,我觉得已经足够。毕竟,这里面有许多人,只是因为一句话不投机就要拔剑相向。

这种不知所谓的自尊心,或者说,虚荣心,绝对不值得为此丢了性命。

在《冰海》第一季完结的时候,我曾说整个第一季都是前传,《文兰传奇》即将开始。

现在看来,我错了:第一季和第二季,都是《文兰传奇》的前传。

第一季的战争,赋予了托尔芬无双的武力;第二季的农场生活,重塑他作为人的世界观,剥离他战士的身份。

挥别了父亲,与阿谢拉特释怀,感谢曾经帮助过自己的老爷和大老爷,带上自己的朋友。

真正的战士,此刻终于启程前往他真正的战场——探索未知新天地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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