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巡礼剧场】漫画之神手冢治虫最后的绝唱：孙悟空与漂浮在空中的永恒的梦想

被誉为漫画之神的手冢治虫最后的动画作品《手冢治虫物语我是孙悟空》，是他最具代表性的每年例行的“二十四小时特别节目爱能拯救地球”的募捐用二小时电视动画作品之一。于1989年8月27日播放。

最开始只是打算制作外太空冒险版的《我是孙悟空》，在88年秋季，在病榻上的手冢完成了本作的大纲。而由于手冢本人已于同年的2月9日病逝，所以由导演林太郎改编手冢治虫漫画《纸堡》追加制作了“手冢治虫物语”这一部分，将本作构成了“手冢治虫自传”和“我是孙悟空”两部分。这也是本作看上去像是两部作品和在一起的原因。而孙悟空部分则由波多正美导演。两部分的作画和演出也能看出很大的区别，波多的部分就和前几年急于赶工的动画特别篇质量一样，而林太郎的部分无论是在演出上还是作画效果上都更加诗意，有着日本式牧歌的美。

故事从热爱漫画，且天天受人排挤和欺负的捕虫少年手冢治虫看了万籁鸣于1936年导演的《铁扇公主》萌生了想要创作“漫画电影”的梦想说起。少年手冢画出了一个小悟空，并赋予了它生命。与小悟空约定以后要创作西游记动画的手冢遇上了战争，进入军需工厂后因为偷偷画漫画被长官胖揍，同在工厂工作的冈本京子拾起了破碎的漫画并给予了手冢继续向前的动力，但本希望继续做歌剧演员的京子却在空袭中意外身亡。手冢继承了京子反战的心愿，在多年后成立了虫制作公司，做起了自己梦想的漫画电影。并远赴中国与偶像万籁鸣会面。与万籁鸣谈起自己想要制作的《西游记》动画。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这部片子的演出和作画个人觉得算是手冢治虫特别篇里面中上的，尤其是前半部分（手冢治虫物语）的演出效果可以说是相当高明的。譬如被孩子王和其他小孩欺负后的手冢，奋力向五个施暴的孩子反击，但最后还是输了。之后小悟空带着他坐着筋斗云飞上高空，战斗机却一架又一架的飞来。伴随着零战的轰鸣声，天空也变得污浊不堪。小悟空说着“战争要开始了啊”，而此时的少年手冢则是一副迷惘的表情，这一幕做的确实相当到位。

手冢治虫和冈本京子的这段故事，其实源自手冢治虫在1974年9月30日于少年画报社的《少年king》杂志连载的短篇漫画（读切漫画）《纸堡》。原作的故事是以手冢本人为原型的漫画少年大寒铁郎与在军需工厂邂逅的美丽少女冈本京子的故事。而最后的结尾同样是遭遇大阪空袭之后，军需工厂被毁，战争宣告失败，而手冢再也没能看到因空袭而毁容的京子。多年后大寒本人的漫画里出现的少女形象，多半有着京子的面容。

这篇漫画虽说基于手冢在军需工厂的故事，但手冢本人表示：“还是添加了很多虚构内容的”，认为“并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自传作品”。实际上根据手冢本人的回忆，在战争末期，手刚刚痊愈，捡回一命的手冢基本天天翘班不去工厂，天天躲在家里画漫画，官宣休战的时候也是在家里画漫画，更不存在京子这个形象。但是手冢确实有过在意的女性，那是连载《小马日记》之前住在他隔壁的《大阪每日新闻》的女性职员，有说法是这位女性替他牵线新闻社，最终替他获得了连载漫画的机会。而手冢貌似暗恋着这位女性，得知她订婚后，手冢曾一脸失望的大喊：“诶？她结婚了吗？”

而《手冢治虫物语我的孙悟空》里面极具诗意的再现了漫画当中的场景，并且采用了很出色的演出方式。对于战争的反思也更加沉重。手冢因为画漫画被认为“懦弱”而每天挨打，漫画也被撕毁。这时拯救了他的是因为战争无缘登上舞台的歌剧演员京子。自那以后京子成为了手冢唯一的读者（现实生活中手冢是把漫画一天一张，贴在工厂的厕所门上，但经常有人拿来擦屁股，手冢后来就不贴了），而看到手冢为梦想而奋斗的样子，京子也打算重新拾起梦想。这一幕的氛围刻画的很好，这时从远处飞来一架战斗机，那巨大的黑影笼罩着桥上的二人，似乎是在惊醒二人，噩梦仍未结束。而此时京子的神色，是那样的忧伤。

动画里所描绘的空袭十分有意境，手冢躲起来画自己的梦中情人京子。而这时发动了巨大的空袭，京子葬身火海。手冢不断地在被炸毁的仓库里奔走，询问见到的每个人，这时画面切回到在废墟前站着的手冢，但声音仍然飘荡着手冢逐渐变小的“有没有见到冈本京子？”的呼声，可谓是声音演出和画面演出的完美融合。

“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去，战争到底是为了谁而引发的，或许有人会喜欢战争吧，但我最讨厌战争了”，伴随着京子的画外音，京子的画像掉到地上，飘在空中燃烧殆尽，在火焰的尽头幻化成火鸟的姿态。整个画面变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枚巨大的炮弹坠落到城市上空，升腾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战争结束了。

其实让我理解的话，反而更像是京子的祈愿让战争结束了。或许火鸟就等同于降落到地面上的那颗核弹。无论是在动画里还是在漫画中，对于战败的处理都是“战败是应当的，是正面的”。也能充分体现手冢后期对于战争的极度反感和对日本的极度失望和调侃心理。据他本人回忆，在听到战败宣言时，还自暴自弃的以为“肯定又是什么全员玉碎之类的鬼话吧”。

其实动画里手冢与万籁鸣会面的桥段也是真实发生过的。手冢治虫在1988年11月8日-11月18日远赴上海，作为国际审查员参加了上海第一届国际动画节。而此时手冢的身体其实已经相当虚弱，归国后便在12月5日又进行了一次手术。根据手冢真的证言，当时妻子和经纪人，其他助手们都极力劝阻手冢不要参加活动，但是手冢以这是中国第一次动画节，不能不去为由执意前去。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手冢拜访了年已古稀的万籁鸣。手冢和万籁鸣这一段其实应该是后面林太郎加笔剧本时自己加上的，但既然手冢秋天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制作《我是孙悟空》，那此次前往上海也有一大目的，那就是想拜访万籁鸣。之所以决心要制作西游记相关的作品，可能也是手冢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吧，执意要拖着劳累不堪的身体去上海也是一样，可能只是为了不留下遗憾罢了。

十年前我曾在贴吧看到有吧友回忆：“在88年的时候，有幸在活动中看到过手冢老先生，他洋溢着笑容，十分的和蔼，能察觉出那种亲切和对动画，漫画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

而且其实早在1980年手冢就和日本动画协会的同僚们一起到北京旅行过，还到了万里长城，上海动画制片厂等地方参观学习。手冢也算是和我国最有缘的漫画家之一了。

在动画里，以手冢和万籁鸣的谈话为契机，切入《我的孙悟空》的故事。而最后故事完结，则是以电视节目的形式。这一段蒙太奇我觉得相当巧妙的把两个部分结合到了一起。之后手冢和小悟空站在窗前的对话堪称动画史的经典。

手冢望着窗外的风景，霓虹灯，车水马龙，大都市的夜晚仍然热闹非凡。

这时，像是手冢另一面的小悟空出现了。

手冢并没有转移自己的视线：“真和平啊。”

“是啊，这样真好啊。”小悟空感叹道。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我有时候也不明白。”手冢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喂喂，身为漫画之神说出这种话真的好吗？”

“自然被不断破坏，战争也一定会在某处爆发。还会有人不幸遇难。我所期望的和平，本应是让战争从这颗星球，从这个宇宙彻底消失才对。我是为了这个理想才创作漫画和动画的。这才是我的梦想啊。我在想，是否这仅仅只是一个梦想呢。”

“喂！一直这么悲观怎么行，如果没有梦想，那你理想的未来会怎样？任何人都需要梦想的，如果连梦想都没了，那就真成胆小虫爱哭虫了，明白了吗？”

手冢治虫的漫画当中，一直存在的主题便是“爱”，“自然”与“和平”。在欺凌中长大，在战争中成年，最后一直奔走在追梦路上的手冢治虫，说到头来也只是个普通人。他一直所担心的事情，在21世纪的现在，仍然在世界各地发生着。如今重新回看这部作品，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一种带着担忧的期盼。手冢本人最后留下的讯息，留下的最后的故事，也是有关于地球的再生和迎向未来，对自然破坏的担忧。而本作片尾曲的名字也是《地球之歌》：

青空は海を映す鏡　波に似た雲が流れる

青空是映照大海的鏡子　云彩像波浪一樣流淌

海の底で貝が見る夢は　蝶に生まれ変わり空へ

海底的貝殼做的夢呢　是變為蝴蝶飛向天空

果てしない時の海を　旅する青い船よ

在這無限的時間的海洋里　旅行的藍藍的船只啊

人は地球の歴史の　中の僅かな流れ

人類在地球的歷史中　只不過是小小的插曲

遠い山は幾重にも畝り　叫べば木霊が返る

遙遠的山脈幾度起伏　呼喊的話樹靈便會應答

深く深く呼吸をしたなら　季節の味がするだろう

做個深呼吸的話　就能體會到季節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