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ilm Crit Hulk,翻译:lee、BARÇELONA,校对:BARÇELONA
欢迎来到“和我一起看动画”,在这我将观看大家推荐给我的动漫作品!
(资料图)
事先申明,你们没有强迫我做任何事,我做这些很高兴!在观看了很多优秀的动漫作品之后,我们将继续我们的旅程,来看一部赛博朋克类型中影响深远的电影——斯嘉丽约翰逊的《攻壳机动队》!开玩笑的,我们要看的是原版。
今日电影:攻壳机动队(1995)
有时候,在你14岁时确实需要看点什么东西。
我这句话并没有任何贬低的意思,毕竟,我们为了这群14岁的男生创作是有原因的。他们对性和血腥暴力的兴趣已经日益增长,这是青春期发育的正常表现,同时伴随着对前路隐约出现的改变和死亡的惊恐的觉察。同时,因为并不能很好地面对自己14年现实生活中的性和死亡,他们容易转向特别开放的媒体作品——它们展现出了对这类恐惧的清楚的掌控力。在这些媒体中,冷酷的主角能爆掉别人的头,你能看到异性的胸部,这让观众认为自己也能处理这些令人害怕的事。他们同样将更“成熟”的媒体消费视作长大的标志和方法,因为这样他们就抛弃了更多“孩子气的兴趣”而拥抱更广阔的“成人”思想(尽管许多实际上的说教往往是空洞的、形而上的学舌)。这些都是青春期的一种本能表现。
鉴于以上原因,为了迎合14岁青少年思维模式而生产出一些当今最有待商榷的媒体作品也就不足为奇了(特别是当掌控媒体的成年人都还没有摆脱这种本能,甚至认为这是“严肃作品”而且是给成人看的)。不过我是说总体情况。有无数电影制作人为14岁的孩子们创造了绝佳的艺术作品,并在处理这类叙事时十分沉稳成熟(我上一篇长文刚讲了《蜘蛛侠》哦),但无论是好是坏,这种情况无疑会产生重要的电影。如果我在《攻壳机动队》上映的那年去电影院看的话,我可能会赶上最合适的年纪,它也可能也会成为我的最爱。
但现实是,我是在昨晚才看了这部电影。
不过有趣的是,我在没看这部电影之前就已经了解有关它的很多内容,不仅是因为我在过去十几年中经常在网上看到它的相关图片,或是在许多似乎借鉴于此的电影中看到的冗长致敬桥段。说有趣是因为它的风格显然能融入我曾喜欢的作品和游戏的基调中,例如《雪崩》《神经漫游者》《赛博朋克2020》,以及一些赛博朋克类的艺术作品如《银翼杀手》、《潜龙谍影》、《最终幻想7》、《黑客帝国》等。因此,观看《攻壳机动队》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时间旅行,我不禁想象现在的我和青年时期的我在理解这部电影上会有什么不同。
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现在去理解它显得更加…困难。
坦白地说,我刚意识到了这种“高度摆拍化姿态的几乎全裸的女杀手”类型。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电影将复杂的情节嵌入无限制的、让人一头雾水的技术行话。
同样的,电影描绘所有的犯罪都既像一个迷雾般的迷宫,又像是什么神秘而强大的组织,热衷于从事宽泛的重要罪项例如“毒品!政治阴谋!恐怖主义!”(顺便提一下,这也是我正在看的《看门狗2》中的模式——那是另一篇有趣的文章了)。电影中无限制的、对存在主义问题的关注也是如此,特别是关于人工智能的自我意识。现如今大多数这些东西已经不能激起我的任何兴趣了。抱歉,但我不得不这样说。不过这带给我们一个有趣的难题,因为大多数这类观点都是赛博朋克表达的精髓。
问题是:为什么会这样?
也就是说,赛博朋克题材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当然,你可以阅读维基百科上任何概括文章并得到一长串整齐排列的主旋律:反乌托邦,科技和社会秩序。但是这些干巴巴的概括并没有回答最基本的问题: “为什么人们会被赛博朋克吸引?”
脑性的回答是,你可以说赛博朋克是由“技术自由主义幻想”驱动的,其全部目的就是描绘一幅未来世界的图景——其实只是一个科幻游乐场。它可能是为了让作为主角的你感到优越,因为你既喜欢互联网,也或许知道如何编程之类。别误会,去探索是一种很有趣的感觉。同样的,这些领域中经常讨论的关于科技的危险性的确真实存在并值得探讨。我是说......(指向全世界范围冉冉升起的法西斯主义)
但是以黑客为中心的技术自由主义科幻世界的问题是,他们相信将同样缺少监管的权力赋予个体(也就是说,你是一个看不见的黑客,无法被追踪,可以逃脱任何惩罚)是破坏企业巨头的唯一方法。事实上,这种描述对任何一方都不负责任。这种心态何其类似那种既批评 YouTube 的泛商业化尝试但又认同其对于自我约束的危险的“不干涉”举措的想法。更进一步,它并没有意识到,即使在互联网创造的核心存在着惊人的开源自由,但是坚信这部分网络应该像为所欲为的狂野西部一样存在是我们陷入混乱的根本原因。坚持认为互联网应该作为一个任何东西都应该存在的狂野西部,是我们一开始陷入这场混乱的主要原因。但这种复杂的局限性,并没有助推科幻反叛者的幻想。
尽管如此,与技术自由主义者的对话也是我最不感兴趣的,因为1)它很容易迷失在许多反身的政治讨论中,我们只是来来回回地提出好的观点;2)它终归是一个没有实际意义的观点,因为个人因素确实就是人们容易被赛博朋克吸引的原因。
这样说吧,如果你以最宽容的方式解读《攻壳机动队》的主题,那它就完全是一个对压抑的隐喻。我在《新世纪福音战士》的文章中讨论过这个问题,它通过把我们带入真嗣令人崩溃的抑郁和创伤中而唤起这种深度的存在恐惧。但是在这部电影里,草薙素子少校——也就是那个几乎赤裸的警察女杀手——也经历过同类压抑,但形成了完全相反的行为。毕竟,她是个半机械人,这意味着对于同样的感觉她会有一种冷淡超然的反应。所以真治全身僵硬的时候,素子就会开启自动模式。也就是说,与这部电影相关的主要感受不是自杀性抑郁,而是快感缺失。
这种描述的诱惑力在于它反映出人希图隐藏这种令人眩晕的情绪的方式,这些感情对于青少年来说尤为正常。这是对“坚强挺住”或“不要露怯”的渴望,这意味着他们与影片中的漠然断联建立了联系。少校也正是在她结束任务后的游泳中这样告诉观众,在那里她才能真正“感受到恐惧,寒冷,孤独”。她还告诉我们那里有记忆之类的东西。但是这部电影并不是想探索创伤的根源并用方法治愈它,而恰恰相反。《攻壳机动队》的魅力就在于它表示无法解释情绪和记忆不是你的错。
因此,它完美地描绘了“被ghost侵占的人”的魅力——你的空洞正是有力的幻想。一方面,你会哀叹自身发生的事,批判“造就了你的制度”,但要注意到少校并不真正想要治愈它,甚至也不关注它。相反,她最终认同了她可以忘记自己生命中的痛苦并重建新的生活的想法。我是说,她真正放弃了身体自主,接受了“傀儡师”的角色以作为进化到新的合成体的途径。不管这是不是有意为之,它都是一系列精彩的选择(说实话,我真觉得这是无心插柳,特别是考虑到这部电影在意识形态的表面下还隐藏了很多东西)。尽管有很多疑问,但它并不是真要挖掘答案。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这部电影是我很久以来所见过的对有害的、快乐缺失的青少年文化最准确、最可怕的表达。
这也正是人们会被它所吸引的原因。
而且不乏正面理由。要记住,无论一种描述有多大的问题,在寻找这种表述倾向的根本原因时,总会引发共鸣。我不是专家,但是当你看到90年代日本艺术的全景时,你会看到很多对经济崩溃后的虚无主义和抑郁萧条的描绘。这也是有原因的。我不知道你是否熟悉“日本失去的十年”这一概念,但是如果你把它与一个固定于巨大的社会压力和令人不安的心理健康观点(这是一个直到90年代末之前都不相信抑郁症的文化)下的社会联系起来时,那么你肯定会产出一个孕育出这种艺术表达的社会情景。
我们需要自问,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日本媒介集中于讨论关于身份和社会角色的宿命论问题,比如:我为对任何事都很僵硬?为什么我感觉缺少目标?我们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吗?我的基因是被编定的吗?我到底真实存在吗?我为什么感觉不到自己活着?我怎样建立任何一种有意义的联系?从我个人来说,这些问题都不是我关注的,但是我理解他人关注的缘由,就像我能想象的到被这些问题困扰是何种感受;就像我理解为何有些艺术会直接跃入对控制/放弃控制的悲剧幻想中——以它们最渴求的形式。
老实来讲,《攻壳机动队》以及广泛的赛博朋克的美学吸引力也帮了不少忙。我是说,一切都显出强烈的影片感:混杂的野蛮主义建筑、刺眼的霓虹灯、黑色电影般的阴影;金属上的水痕、面容上的雾气、嘴唇上的冰霜。它塑造出这样的城市景观,初看扭曲却又有序,可怖却又诱人。这部电影的所有场景展现都像迈克尔 · 曼的情绪卷轴,不过和着卡托斯的歌。随着这份冷酷的超然,它甚至还有一些布莱希特式的间离效果。因为它可以给你一个完整的空间领域,你可以向其中投射一种诗意的情感而不必做到具体,作为一个可以带出你自己压抑的情绪而不管那是什么的空间。可以说,它完成得非常出色。但这份诱惑力也只能带给你这么多了。
我们总会回到议论的中心,即这部电影到底想说什么?
在《攻壳机动队》中,所有散落的碎片最终形成了一个宿命论的合成物... 这让我陷入沉思。我还是从最愤世嫉俗解读开始说起。的确,这部电影力求宏大广博的形而上结局:机器人想要获得存在感,并像我们一样创造新的多样性向前迈进。你确实可以看到这部电影想要表达超越表面的东西,但在对融合的夸张的自命不凡中,傀儡师是一个我无法与之产生共鸣的角色,他的最后愿望可以简化为:“我想在我死之前上你。”是的,我故意措辞粗鲁,但这依然是个隐喻,因为真正的悲剧是他们无法这么做(即他死时还是处男)。
再说一次,我知道这是一种非常气急败坏的解读,但是对于这样一部情感过于冷淡以至于贫乏空浅的电影很难不愤愤然,我们也无法指出任何更具心理安慰效果的东西。就像面对电影中接下来的片段,巴托有一句引人侧目的台词,说草薙素子的新生儿的身体“对我的口味来说太年轻了”,很容易让人想歪。我的意思是,我不认为这部电影有任何真正的恶意,但是对这部电影的性心理的解读相对清楚地展现了这一切: 这是一个希望在冰冷世界中获得融合(也就是“性”)的、快感缺失者的幻想。它只是冷漠地、智性地表达了这种渴望,而且也没有完全坦诚其核心动机,而是以一种不计后果的放纵来表达这种渴望的表现形式。这正是一些年轻人希望体验的。
但也正是这一点引出了最温和的解读: 只需要从这种描绘中抽离出来,然后认识到创造它的系统性条件。因为快感缺乏症感觉糟透了。而且在你不知道有其他选择时,渴望放纵式的低欲望放松自有其合理性。当一部电影的核心驱动情感最终只是渴望“能像自己真实存在一样去感受”时,我想不出比这更令人心碎的艺术表达了——尤其是对于那些仍然完全陷在这种感觉中的成年人来说。
作为对于成年的我来说,《攻壳机动队》很难不被看作一个私人化的故事。虽然我也确实经历过快感缺乏发作的困扰,但是我的这些经历和那种已经成为一个人的“固定存在状态”有很大的不同——后者,人们经历一生,但甚至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是“快感缺乏症”。不过现在,我的情绪系统在近几年已经十分在线了,伴随而来的是与我的各种精神问题打交道的过程。这就是为什《新世纪福音战士》和我如此贴近,它仿佛紧紧缠绕在我的脊椎上,几乎附着在我身上像是持续的焦虑发作一样。它是以如此强有力的方式击中了我。但《攻壳机动队》和其他类似的电影中这种疏离的媒体,我实在无法与那些对情感断联的描绘联结情绪。这并不是要质疑那些产生共鸣的,和那些曾经有共鸣、回顾过去时又感觉不同的人。
事实就是,我们和内心那个14岁的自己的关系不断变化着,于是我们和那些为这个年轻的自我而设计的媒体作品的关系也各有不同。我是说,我自己其实是一个很爱看《王子殿下 Your Highness》 (2011)的人,它让我很高兴,因为每次它本有机会去追求更有事实依据的东西时,它就会走向更粗俗的方面。嘿,也许我就喜欢这种不过度正式的方式呢。也许我不喜欢自命不凡和过度严肃。也许我需要事物能颠覆自身。我也不知道,但这是我们内心年长和年轻自我之间不断发展的拉扯的一部分。
我能确定的是,我14岁的时候就喜欢赛博朋克,如今也依旧如此。但我如今的喜欢是一种奇异的混合,包含着怀旧情绪和真诚的打趣讽刺般的爱(这也是为什么我非常好奇《赛博朋克2077》和我是否相合)。现在我终于看了《攻壳机动队》——这部不知为何从我身边溜走的类型片,观影变成了一种回溯我不同人生阶段的行为。记忆闪回到那个自我压抑的时代,当时互联网全新且吓人,所有反乌托邦的想法看起来都有逃避现实的先见之明,而不是对沉溺的无情见证。于是它也限制了我现在的生活,一长串不同的成人困扰如影随形。所以说到底,我对《攻壳机动队》的了解其实很简单:过去无法重来。
我不知道怎样将这个想法融入整篇文章,但每当《攻壳机动队》中义体人的身体膨胀时,那个被字幕称之为”潮湿拉伸”的时刻,这样的想法都在我脑海中驱之不散。
现在你也忘不了了。
抱歉。
<3HUL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