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在我和八锹先生目送岛田小姐离开的时候,樱子小姐一直抱着胳膊,好像在思考什么。


(资料图)

“市川千香……果然是杏的母亲吗?”

我催促着她,离开了店里。

“现在还不能断定。不过我想应该是有关系的。虽然创作人偶和美国的少女人偶还没有太大的交集……不过据岛田说,市川千香曾在美国留学,有可能是在那期间怀上了孩子。”

说到这里,樱子小姐看了看手表。

“关于住吉花,我还不太清楚。既然还有时间,就这样去芦别吧——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要一起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你能把握分寸。”

记者先生说道。

但是樱子小姐对这样的八锹先生哈哈大笑起来。

“分寸啊,在我的词典里找不到这个词。”

“那就写在脸颊上吧。”

“你可以写,但我看不见。”

“你没看过镜子吗?”

“你觉得我是那种会一一确认自己存在方式的女人吗?”

“…………”

记者先生的眉间皱了一下,他想说点什么——大概是在说坏话吧——又咽了下去,默默地坐上了樱子小姐的车。

不喜欢的话就不要跟着来了,我想道,但没说出口。

最住要的理由是我不喜欢被偷偷监视。

但更重要的是,我渐渐不讨厌这个记者了。

虽然我已经完全习惯了樱子小姐,但我还是很理解记者先生对新鲜事物的抵触和困惑。

我看了看导航,已经两点多了。

沉默不语的八锹先生、原本就不喜欢无谓对话的樱子小姐——还有回响的迪雅贝尔阁下的歌声。

不可思议的是,车内渐渐舒适起来,与车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的温暖和安心感,勾起了我的睡意。

虽然被误认为凶手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就像被花房的蝴蝶碰触过的我们,还有这个试图寻找那些脆弱鳞粉的记者先生,虽然是我们的敌人,却不是花房的亡灵。

这个人虽然可怕,但也许并不危险。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我好像睡着了,等回过神来,车已经开进芦别市内。

芦别市是紧邻旭川的城市。

芦别曾经作为煤矿镇非常繁荣,被称为“北方之都”。

作为一大观光地备受期待,大观音像、五重塔、三十三间堂等泡沫时代的华丽建筑鳞鳞栉比,据说还有单轨电车,但这些设施如今都被宗教团体收购关闭了,现在的芦别已经是非常非常安静的城市了。

在煤矿原址上建造的,模仿红发安妮的家greengebules的名为canadian world的主题公园,据说曾经有从札幌直达的临时快速列车,可惜现在已经变成了免费的市民公园静静地开放着。

寂寞的气氛和异国风情相得益彰,阿世知肯定会很喜欢这里。

在这么大的场地上除雪,预算是拨不出来的吧。因此冬天的公园当然是关着的,进不去。这么说来,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带着我在夏天骑迷你SL的事。

樱子小姐和八锹先生也知道已经失去活力的芦别。

两人都说,在他们懂事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

不仅仅是芦别,煤矿城市的繁荣与衰退都过于迅速,残酷得近乎暴力。

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星光璀璨的城市,打着星空度假的旗号开了一家酒店,还举办了观察星空的活动。

话虽如此,只要去旭川郊外就能看到美丽的星空,如果有漂亮的天文台倒也罢了,否则我实在不想去芦别看星星。

虽然不是完全没有魅力,但却是独一无二的地方……这里却没有这样的印象。

“……两年前,杏小姐还在这个镇上生活吗?”

我把车停在路边车站的停车场,望着远处耸立的巨大大观音像,不由得喃喃自语。

虽然不能说没有海外的旅行团,但现在至少没有游客积极来访的地标。

“杏子小姐在这里应该很引人注目吧……如果还是二世谷还算好……还有,据说现在的日高町,印度人比较多。”

“是啊。浦河作为赛马的驯马师,各廏舎骑,从印度来的很多成员生活。”

“马吗?不是大象吗?”

我立刻回答,记者先生却扑哧一笑,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太老套了。

“印度曾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文化还在国内根深蒂固。就像代表国家的体育项目是板球一样,赛马也很盛行。”

“啊……原来还有这样的,那么,记者先生也会骑马吗?”

“别认为在英国出生就一定会骑马,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YES。”

“……那么,骆驼呢?骆驼也骑过吗?”

“我小时候骑过……除了比马高这点很爽快之外,骑起来的感觉就糟透了。而且毛都像梳子一样,大象也一样,骑起来很不舒服。”

“这样吗!”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记者先生不愧是做记者的,博学多识,感觉比纸上的知识还要超前一步。

我深切地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认识他的就好了。

“不过,这么一想,为什么不是札幌、新濑子、日高,而是芦别呢?”

不过,这个城市的宁静在悠闲的假日里应该很舒服吧。我不认为只有喧闹的观光地才是优秀的,事实上有人就会特意从那种喧闹的地方逃到这里。

每个人对土地的感情都不一样,选择大城市不是唯一的选择。

的确,最初的印象并不乐观,但实际下来一看,芦别是个安静而美丽的城市。

现在是冬天,一切都失去了鲜艳,等雪融化了,那个城市的‘颜色’会更加浮现吧。

“市川杏在哪里工作?”

大概是开车累了,樱子小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

这个既没礼貌又没礼貌的动作让记者先生又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似乎想了一会儿,从后座探出了身子。

“难道……我应该把你当作男人来对待吗?”

“你在说什么?本来就无所谓男女性别,我就是我——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告诉我。”

“真无聊。”樱子小姐撂下这句话,准备再次打开导航系统。

一瞬间,八锹先生皱起了眉头。就像刚才樱子小姐注意到八锹先生的顾虑一样,他一定是考虑到了樱子小姐的性别吧。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走路的步幅不一样,就是根本不合拍。

我喜欢樱子小姐,不过,性格上我大概比较认同记者先生,所以两人的关系紧张让我很难受。

“……听说她住在酒店里工作。”

记者小姐一脸不高兴地回答,我向他轻轻鞠了一躬,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查了酒店的地址。芦别只有一家旅馆和一家宾馆,调查起来很简单。

从路边的车站开了五分钟左右——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一家毗邻当天往返温泉和住宿设施的宾馆。

温泉似乎很受欢迎,停车场非常拥挤。

三点刚过,宾馆开始办理入住手续。

这个时间去拜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准客人没来的时机,我们跟前台的男人打了声招呼。

“你们是想问市川的事情吗?请问,你们打听这些干什么?”

面对关系不明的男女三人组,前台的男人虽然有些警惕,但还是礼貌地接待了我们。

樱子小姐像往常一样简洁地说出市川小姐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他的表情立刻阴沉下来。

“是吗……她突然出去后就没回来,我还以为她可能卷入了什么犯罪事件呢……”

“那为什么不报警?”

“她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别人的视线才在这里工作的,所以我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而且她能离开这里,说实话我也稍微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

明明曾经的同事失了踪,他却感到安心,这是怎么回事呢?

“嗯,她是导致风纪紊乱的原因……因为她很有魅力。”

“也就是说给你添麻烦了?”

“正好相反,我也很担心她,因为她在这里很受欢迎,很受重视。”

樱子小姐皱着眉头问道,前台的男性摇了摇头。

“重视?”

“嗯。”

“真是奇怪的说法。”

“但是,我也没有别的说法。特别是那些在这里工作了很长时间的年长的员工,特别喜欢那个孩子,而且,她总是很引人注目。”

“为什么会被疼爱?”

“那是因为她母亲以前也住在这里当女招待,一直到她上初中之前,所以这里的老女招待特别重视她。”

“你是说市川千香吗?”

樱子小姐的问题让男性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也知道吗……那个人好像也有什么事情。”

这个男人在这里也工作了几年,似乎没有见过市川千香,只是听说过她。

“但是……因为这样市川杏小姐才会来这里?也就是说她回来了吗?”

对杏小姐来说,这里是她小时候度过的某种意义上的“家”。我不由自主地探出身子问道,他摇了摇头。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几年前,她突然要求让她来这里工作,因为这里没有人会把她赶回去,她说来这主要是不想被人看见,那时候她一般都在厨房等地认真地做幕后工作。”

原来如此,虽然确实多少有些引人注目,但既然有像家人一样依赖、仰慕的人,杏小姐选择在这里工作,倒也可以理解。

“特别是今年在这里退休的一位女服务员,就像亲孙子一样疼爱她。”

“能帮我介绍一下那个女招待吗?我想问问她。”

“现在马上吗?这个……我会跟你联系的……不过,我想她可能会讨厌做这种引人注目的事。”

“什么都行,总之你把联系方式告诉我,我自己约。”

“当然……”

面对一脸为难的前台工作人员,樱子小姐一拥而上。

“还有住吉花这个名字你听过吗?有人来找过她吗?”

“那个,我会跟工作人员确认一下,不过现在工作很忙……”

前台的男性明显感到很为难,认为没时间帮我们干这个,樱子小姐把八锹先生的名片递给了他,说道:“那么,一有空就马上查一下并联系我。”说完,樱子小姐就离开了酒店。

“真是的……真是麻烦的社会啊,就算把电话号码告诉别人也不会遭报应的吧。”

说着,樱子小姐不满地哼了一声,记者先生叹了口气。

“现在可是买卖个人信息的时代啊!”

在记者先生想说什么之前,我迅速插进两人中间。

“…………”

不出所料,八锹先生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结果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回到了车里。

“完全没有进展,市川杏为什么失踪、死亡?不知道她是为了逃避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樱子小姐一坐在驾驶座上,就骂骂咧咧地靠在方向盘上。

确实只是把零散的碎片拼凑在一起,看不出任何轮廓。

“取材就是这样的,倒不如说很有进展,你那么的单细胞,居然还能做这么细致入微的标本制作工作。”

记者先生一脸无奈地咒骂道。

“那是因为标本不会像你这样白费口舌吧?”

“……你们两个人都不像个大人。”

我叹息着把话吐了出来,樱子小姐瞪着我,突然感到很疲劳。

这样的樱子小姐虽然对没有进展的状况感到焦躁,但也有明白的事情。

住吉小姐的事暂且不论,市川杏的事情。

杏小姐的母亲在美国留学后回到日本,带着女儿在芦别工作。

在上初中之前,说不定刚从芦别出来,就去了新濑子的暑期学校。

刚从芦别搬出来不久,之前一直做着包吃包住的工作,搬家的行李也少,家具也必须重新添置。

比如,利用准备好居住之前的这段时间,让女儿体验国际经验。

之后,母亲去世,她回到芦别——然后突然失踪,冬天的旭川,成为肇事逃逸者的“随身物品”……。

这一趟一定是值得的,即使有点不舒服,如果记者先生有所进展,他可能会重新考虑一下。

但记者们确实在批评樱子同学的无礼行为,就无罪免除而言,我认为这是一个相当糟糕的结果。

我透过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记者先生,正在平板电脑上工作的记者先生注意到我的视线,抬起头来。

他对我既没有微笑,也没有瞪我,只是疲惫地眨了眨眼,抬头望着太阳完全落山的天空。

明明好不容易来到星光璀璨的小镇,厚厚的云层却夺走了我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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