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资料图)

“啊,太好了!菜穗!”

“内海先生!”

内海先生把跪在地上的菜穗扶着站了起来。

几乎同时,好几个人——大概是警察,从停在公园和附近的车上下来,把樱子小姐的雷诺车包围了起来。

“怎么回事? !”

我战战兢兢地看着陷入混乱的香奈恵小姐一边叫喊一边用头猛烈地砸向车窗玻璃,也下了车。警察冷静地敦促香奈恵停止伤害自己的行为,并且迅速下车。

鸿上像撒娇似的,像孩子一样紧紧抱住樱子小姐的胳膊。

“以诱拐、绑架未成年人的罪名逮捕你。”

不久,警察半推半就地把香奈恵小姐拉下了车,香奈恵小姐大声反抗,女警一边礼貌地搭话,一边冷静地说明情况,并尽力安抚她。

“为什么!我和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同?”

领养和诱拐都一样?没有人会同意这种自作主张的理论吧。

“你不是蝴蝶,成不了蝴蝶。花房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给你飞蛾的翅。你不是蝴蝶,是贪吃守护家园的树木的丑陋飞蛾。”

樱子小姐对被从雷诺车拉开的香奈恵小姐这样说道。香奈恵小姐不断发出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呼喊,被警车强行带走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却一头雾水。

“这……怎么回事?”

我也瘫软在地,看到我这样,鸿上笑着说:“好惨的脸。”虽然不是什么好笑的话,但我还是放松了警惕,嘿嘿地……无力地笑了。

“柚胡香也没事,她已经醒了,正迫不及待地吃着派对用的残羹呢。”

樱子小姐一边搔着我的头一边说道。

“那个……安眠药呢?”

“那是查尔斯·道森的配方。”

樱子小姐呵呵地笑了,这么说来,鸿上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

“我不认识查尔斯。”

“那可真是不用功啊,我说的是二十世纪初的英国业余考古学家查尔斯·道森。”

这可是个有名的案子啊,鸿上得意地笑着对樱子小姐说道。

“在伦敦郊外的皮尔特唐采石场挖掘出了具有现代人类和类人猿特征的头盖骨化石。被称为“黎明之人”的那个,是解开人类进化史的重大发现——但很遗憾,研究结果表明是捏造的。是巧妙地将人骨和猩猩的骨头组合在一起制作的‘假骨头’。”

“世人一直在问谁是捏造的主谋,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作者柯南·道尔都被列为嫌疑犯候选人之一。”

所以她早就知道了这种事,鸿上解释道,别看她这样,其实是道尔、克里斯蒂等古典推理小说的忠实读者。

“那……”

“嗯,是假的。运动饮料里没有放安眠药。”

啊,是吗……确实,被这么一说,药起效也很快。

“可是被监禁了呢?是怎么逃出来的?”

“你忘记了?樱子小姐,如果有发卡的话,就能打开挂锁了吧?”

“可是发卡……啊。”

那个问题自我解决了,发卡——那里确实有一个可爱的发卡。带着草莓的红色可爱发卡。

“是吗,小乖的……”

“还有,门旁不是有缝隙吗?用力一按,木头就会脱落。”

“然后百合子把自己的手机藏在了你的连帽衫里。”

“虽然馆胁君会很冷很可怜,但是我想把手机藏在袖子里,不让别人发现我要把手机交给樱子小姐。”

“对不起。”鸿上又挥了挥衣袖。

她好像还用软件办理了打车手续。

换车也是因为香奈恵的车里留下了很多证据,同时也为了争取时间。

“而且,万一里面装了窃听器,事情就麻烦了。”

我对这个面面俱到的计划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挫败感。如果我站在她的立场上,会这样顺利地进行吗?

“可是,那……”

一切都是在她的计划下进行的——当我放心地叹了口气,感觉肺都快被掏空时,鸿上微笑着静静地点头。

“嗯,因为香奈恵小姐是个很不安定的人,如果不让警察抓住她,万一发生什么情况,真不知道她会做什么。”

“啊,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是认真的呢……”

“不,认真就是认真。不然的话,我就骗不了她了……馆胁君不是不会撒谎吗?我觉得你也得着急了。”

“什么?”

“是啊,我没有说谎,因为我最讨厌馆胁君了,我讨厌你的正确。”

鸿上低声斩钉截铁地说着,说不出话来。我还以为她一定是受花房唆使才说了一些违心的话呢。

“……是吗?是吗?”

我觉得这句话我自己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接受。但是,被讨厌的话也没办法。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鸿上是我的好朋友……”

头痛突然袭来,我捂着额头,双手捂住脸。我的耳朵里却响起鸿上开心的笑声。

“我知道。馆胁君并不讨厌我。你用那么认真的表情拼命地说服我……我知道。对馆胁君来说,我是特别的朋友。”

“那是当然的!而且,如果鸿上不在了,不仅是你父母,阿世知和今居都会……”

“不说今居君,馆胁你呢?”

“什么?”

我抬起头,发现鸿上正盯着我看。

“我也想过……如果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回答,鸿上微微扬起嘴角笑了。

“什么嘛,那张下作的脸。”

“偶尔也可以吧。”

明明对别人说了很过分的话,鸿上却嘿嘿地恶作剧似的笑了笑,又对樱子小姐说道。

“我……我觉得犯罪其实大部分都是‘偶然’。”

樱子小姐似乎放弃了抵抗,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伸给鸿上,听到鸿上的低语,讶异地挑了挑眉毛。

“不管是谁,心中都会埋下不满和憎恨的种子。当这些种子在偶然的情况下突然发芽,绽放罪恶之花。就像双六一样,在某一天,某个地方偶然凑齐了必要的棋子,人就会变成罪人。所以——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一瞬间成为受害者,也有可能成为加害者。”

这句话让我想起了曾经见过的好几起案件。确实,当悲伤的偶然重叠在一起时,生命就会被夺走,非善非恶。

“可是……有些人是会为了爱而杀人的,但是,让这些人打消这个念头的也是爱。”

鸿上说着,紧紧地抱住了樱子小姐。

“‘他’为了让我的罪恶之花在我耳边发芽,整夜温柔地对我说,要得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我的心真的动摇了好几次……但是,我还是觉得那样是不对的……因为我还是想和你们在一起。”

美女、温柔、学习好、踏实的鸿上。

她比我完美得多,我觉得她没有什么不足的。

所以,我很惊讶这样的鸿上竟然会嫉妒我。我甚至想说,这是我的台词。

但与此同时,我发现她比我想象的更真实。如果没有遇到樱子小姐,也许我会喜欢上她。

没有成为今居的竞争对手真是太好了。

“百合子!”

不久,内海先生带着小乖来到我们这里。身后还有菜穗小姐。

“你醒了啊,早上好。”

鸿上一把抱住奔过来的小乖,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我不想直接告诉她,就说她在兜风的时候睡得太熟了——菜穗小姐悄声说道。

“哇、话说回来,小乖,你长大了。”

再仔细一看,原来圆鼓鼓的脸变尖了,一下子变得成熟了,手脚也伸长了,看起来就像从婴儿突然进化成了人类。

樱子小姐也喜笑颜开,抱起了惣太郎——对了,再过半年,惣太郎就会和消失的惣太郎一样大。

菜穗小姐眯起眼睛,看着被我们轮番疼爱的小乖,她的眼睛又红又湿。

“刚才……让你害怕了,对不起。”

鸿上走近菜穗小姐,轻声说。

“不,谢谢你,柚胡香也说是你陪她玩的。真的,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鸿上听了慌忙摇头。后来,她悄悄地告诉了我。其实一开始并不是想要保护小乖。

——我的心里,确实有一只黑色的罪恶蝴蝶,被关起来的丧服上的蝴蝶。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确实保护了小乖和樱子小姐,还有菜穗小姐的生活。

听说飒太先生为了说明和香奈恵小姐的事情,必须去警察局,小乖像也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在去医院前,我想去一个地方。”

鸿上听了这些后,对菜穗小姐和内海先生说道。

“什么?”

“我有个不得不去的地方——好吗?”

听鸿上这么一说,小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吃了一惊——然后,她突然露出困惑的表情,摇了摇头。

“不,没关系。我跟你约好了,一起去吧。”

鸿上跪在地上,和小乖视线相对,握住她的手。

“可是……”

“没关系,没关系的……大家一起去吧。”

在“嗯”的推动下,小乖依次看了看我和大人们的脸,终于低调地点了点头。

“百合子,你说要去那里?”

听到内海先生的问题,鸿上站了起来,小乖紧紧抱住他的脚。

“……以前的房子,小乖和阳驱以前住过的房子。”

那就是小乖母亲的恋人刺伤母亲的地方,那是她妈妈断气的房间。去那样的地方,谁都不禁犹豫起来。但鸿上坚定地说:“我一定要去。”在她的气魄面前,大家都不敢说不。

带着极度紧张的表情,我们驱车前往曾经发生惨剧的地方。幸运的是,小乖没有看到案发现场,也没有看到满身是血倒下的母亲的遗体。

“妈妈死了”这件事,小乖说过好多次。不过,菜穗小姐说她还不知道小乖对“死了”的理解有多深。

至少有一年,富永家一直把“妈妈”当作禁忌,连小乖也几乎没有提起过。

不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那间旧平房。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没想到这么晚才来房间……虽然这么想,但那个房间现在没有房客。

“房子一直空着,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有点……”

内海先生看着漆黑的没有窗帘的窗户,难以启齿地告诉我。反正是老旧的住宅,好像也有人提出要改建。

我们拿着手电筒,追着小乖朝以前的家走去。但她并没有进屋,而是扑通一声跑到了屋后。

生锈的晾衣竿旁边,墙壁上的砂浆斜着出现了明显的裂痕,正下方有一块破碎的砖块。

“柚胡香?”

菜穗小姐不安地看着她,小乖不理会她,从背包里拿出小铲子。

然后,小乖避开了砖头。

“你要干什么?”

我这么一问,小乖就告诉我:“要挖这里。”我来替你吧!虽然一开始我被拒绝了,但是地面太硬了,小孩子用玩具铲子翻的话会很浪费时间。

“我来替你吧。”

她把铲子递给了我,我照她说的挖起混着碎石子的土。我感觉那不是完全没有挖过的土,哗啦哗啦地挖着,才挖到十厘米左右,就有硬物“咔嚓”一声碰到了铲子尖。

“啊……”

小乖慌忙拿起铲子,开始挖土,不一会儿,里面出现了一个微微生锈的点心罐。

“找到了!”

小乖高兴地笑了,她的目的似乎就是这个,我们暂且回到车上。

大人们兴致勃勃地看着,小乖高兴地“咔嚓”一声打开了瓶盖。

小乖又对我们笑了,里面放着几张一千日元的纸币、一张一万日元的纸币和几枚五百日元的硬币。

“给娜穗(指菜穗)。”

小乖开心地笑着,把罐子递给菜穗小姐。

“什么?”

“那是医院的钱,妈妈有空的时候埋的,听妈妈说可以用来恢复健康!”

菜穗小姐吃了一惊,看着我们。

“医院的钱……”

“是吗?”

樱子小姐静静地微笑着。

“这孩子的父亲对药物有依赖,好像还赌博,他们一家在金钱上总是很紧张,所以她母亲才把必要的钱藏在这里。比如孩子或自己生病的时候,可以去医院。”

鸿上也点点头。

“我想,小乖是想把这笔钱交给身体状况不佳的您的,但是,因为不知道她之前的家在哪里,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个人去……所以才和我一起上了车,一开始还犹豫要不要上车呢。”

“不要坐陌生人的车”,想起之前被教导过的事,一度拒绝鸿上想着就此回家。

尽管如此,她还是接受了鸿上的邀请,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想把这笔钱交给菜穗小姐。

“如果你早点跟我说的话……”

鸿上缓缓摇了摇头。

“我如果说了你房子的事,你也许会很伤心,所以没敢说,你说过你讨厌成为妈妈。”

“不是的!我悲伤的是柚胡香因为想起妈妈的事变得悲伤。我并不想取代你的母亲……因为我是柚胡香的妈妈,我最喜欢成为你的妈妈了。”

菜穗紧紧抱着小乖。一边哭一边说道。大概是不喜欢菜穗小姐哭吧,小乖露出有点悲伤的表情。

“……真的?”

“不用担心,小鬼,菜穗她很高兴。”

内海先生温柔地捏了捏坐在菜穗小姐的膝盖上的小乖不安的脸颊。

小鬼你呀,有两个妈妈。世界上有两个最喜欢你的人,你可真幸福。”

但是,小乖听了之后摇了摇头。

“不是的,娜穗不是妈妈。”

“柚胡香……”

听着小乖天真无情的话,菜穗小姐的表情僵住了,刹那间,车内一片冰冷。

“喂,奈穗是优香的妈妈吧?”

但是,小乖不解地歪着头。

“……啊?”

“在幼儿园里,奈穗就是优香的妈妈,所以你要在母亲节时画上我的画像。”

哦、哦……”

你在说什么傻话?小乖一脸讶异的样子,内海先生为难地点了点头。菜穗小姐的眼里又溢满了大颗的泪水。

“是啊,我……是柚胡香的妈妈。”

实际上,不知道小乖理解了什么,理解到什么程度,总有一天,她还会烦恼吧。

但是,我觉得这两个人一定能克服。

看着小乖微微一笑,我这样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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