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薇尔莉特:

你的心愿已经传达到了,我一切安好。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保证睡眠?……唉,想对你倾诉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可是这些话语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口。薇尔莉特,薇尔莉特·伊芙加登,有没有成为一名出色的女性呢?真希望我能在一旁见证你的成长啊……不对,我要是在的话,你一定又会像在军队中那时一样如小狗般等待着我的命令吧,哈哈。……薇尔莉特,已经足够了,不会再有人对你发出命令了,你也不再需要去执行任何人的命令了。但是,唯独一点,我希望,你能够遵守:你要活下去,自由地活下去,薇尔莉特,成为一名出色的女性。你将不再是道具,而是成为人如其名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独自一人难免会感到寂寞。不过别担心,我会让霍金斯中佐照看好你的。别看他平时一副懒散的样子,做起事来可是比谁都认真。而且,他有着一种连我都无法触碰到的温柔,那份温柔,格外得纤细,在不经意间撼动着人们脆弱的内心……抱歉,我想你可能还不太能听懂我这番话所表达的含义吧……不不不,霍金斯答应过我要雇用你作为他创办的邮政公司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自动手记人偶!熟练表达这些溢于言表的话语,应该是作为一名优秀的人偶所必须掌握的技能吧。呐,薇尔莉特,有没有成为一名出色的女性呢?

薇尔莉特,一定要向身边关心你的人敞开心扉啊。如果你想窥探他人内心世界的真正想法,就一定要将自己的至诚之心坦诚相待,不是吗?有什么心事,就和身边关心你的人说出来吧。在悲伤到无法自拔的深夜,突然收到来自朋友关切的信件,或许能为你的心灵带来些许慰藉吧?在工作的途中,要时常留意客人们所表现出的容貌与流露出的情感。说来可笑,语言有两层含义,说出口的并不是全部。这就是人的弱点,通过试探对方,来寻找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薇尔莉特,足以拂去披挂在人们心灵上的蒙蒙薄纱了吗?

说实话,即便是现在,我依然放不下你,薇尔莉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吗?那时你衣衫褴褛地躺在一席破布之中,而我却穿着光鲜亮丽的军装,站在明亮之处。那一刻,你用那我从未见过的如天空般湛蓝的明亮双眸注视着我,我却无法从你空洞的眼中看到任何光彩,唯有黯淡无色。或许是出于怜悯,又或许是来自对哥哥那番话不认可的倔强,我毅然决然答应收留了你。事到如今我还清楚地记得给你取名字的那个清晨,薇尔莉特,无疑是我人生中听过的最动听的词汇了。陪在你的身旁,教你读书,教你识字……渐渐地,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象征着希望与憧憬的光,尽管我当时并不是很明白,那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看到的。我多么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寄托于你啊。然而,事与愿违。当上级命令我将你带去前线作战时,我恨我自己,恨自己没能站出来违抗命令,恨自己没能说出那一句“她还是个孩子啊”。从那一刻起,我对自己越来越失望。看着你手起刀落砍倒敌方的士兵,转过身用那面无起色的表情看向我时,恐惧充斥了我的全身。我拼命地问自己,我在害怕什么?害怕硝烟四起的战争?害怕杀人不眨眼的杀戮机器?不,不。我在害怕的,是把你变成这般模样的自己啊。那场战役结束后,我带你去马齐格的感谢祭,想要带你融入平常百姓们的生活。你在一个小摊前驻足了。你说,那是少佐的眼睛,有着和少佐眼睛一样的颜色。我默然不语,全然没有注意到你流露出的那份炙热的情感。我那时全在想着你的事,我后悔,我自责,为什么没能让你学会自珍自爱,却恰恰忽视了,你也同样在想着我。那一刻,我们彼此都没有意识到,爱的萌芽在薇尔莉特的心中悄然破土了。决战前的夜晚,你问我,是不是不再需要自己了。我愕然。明明已经这样努力了,你却自始至终只惦记着我下给你的命令。怒火从我的心头涌起,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你不明白,而我也未曾清楚。我怀疑自己,逼迫自己,拼了命地想让你承认,薇尔莉特是有感情的,薇尔莉特是有心的。无论我怎么问,你只是睁着泪眼汪汪的明眸:你未曾掩饰,不过是我先入为主,一直将你视为没有感情的道具罢了。那句充满困惑与畏惧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从你的口中脱出时,我顿悟。这不是你的错,薇尔莉特。从小生活在我身边的你,没有接触过社会,没有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们,你的爱全部毫无保留地给予了我,我却将这份感情拒之门外。从我拥抱你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便交织在了一起。

战争真是残酷呵,不仅夺走了上千万无辜生命,还从你的身边夺走了最珍视的人。明明你才是最需要被守护的人,到头来。却是我自己在你的温柔下得到了救赎。正因为深爱着,赌上了一切、赌上了人生,抹杀了自己,想着要去守护。不论何时,暴力的记忆和战争的火伤都会像伤疤一样残留下来不会消失。你因为自己做过的事,不断引火上身,你还不知道自己在燃烧。慢慢地,当你逐渐理解身边的人为何如此悲伤时,你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烧得伤痕累累了。正因如此,冰冷的心,也会因为熊熊火焰变得炽热。我想,我们正是在伤害与被伤害的循环往复之中,渐渐变得温柔的。

说点轻松的话题吧。我还没有见过你作为自动手记人偶工作时穿的服装呢,月光下的你,一定如洋娃娃般美丽动人吧。啊还有,我的哥哥,请不要怪罪他。他只是未能走出失去心爱的弟弟的阴影之中而迁怒与你,请给他一些时间吧。

……

请原谅我,薇尔莉特,没能和你度过余生。

如果可以的话,请忘了我吧。人生的路还很漫长,去实现你的梦想,将人们的心意通过信的方式传递给他人,为这个世界传递爱;

如果可以的话,请记住我吧。你可曾窥视过我的眼瞳。若未有过,便请来窥视一下如何。我的眼瞳虽被夜色遮蔽,夜空之中却闪耀着繁星。还望前来默然窥视。我的眼瞳中浮现之物、映照之物,倘若你认为其美丽,那便是你爱着我的证据。总有一天你也、一定会理解「爱」的真谛。

花无凋零之时,爱无传达之期。爱亘古不变,紫罗兰永世长存。

愿象征着永恒的美与爱的花永远盛开在这片花园之中。

真心爱着你的,

基尔伯特少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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