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与角川文库合作完成《冰菓》后,京都动画制作公司也正式开始以自家旗下的KA文库为主进行动画制作。此后直到15年动画化的小说《吹响吧!上低音号》(来自宝岛社青年文库),期间京阿尼虽一直维持着极其优秀的制作水平,但却难有真正令人惊艳的剧本。

京阿尼在这一段短暂的低谷仍然贡献了一批精彩的作品。首部来自KA文库的动画《中二病也要谈恋爱!》取得了不小的成功,《境界的彼方》《甘城光辉游乐园》和《玉子市场》也均有很高的讨论度。精致的作画、鲜明的人设、轻快的节奏,这批动画虽然完全能够完成满足观众的任务,可与前作相比仍有不小差距。至少从《冰菓》及以前的几部大作来看,除了舒服的观看感受、小小的感动和各种衍生梗的讨论,动画惊艳的剧情和堪称殿堂级的演出也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一期间能给我带来类似感受的,意外的不是任何一部TV动画,而是作为电影播出的剧场版动画《玉子爱情故事》。

(一)tv动画的完美铺垫让观众无缝入戏

京阿尼并不是第一次在电影形式上取得成功。2010的剧场版动画《凉宫春日的消失》就取得了票房与口碑双丰收。与凉宫的成功相似,玉爱的成功也离不开tv动画的加持。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很好奇如果没有看过《玉子市场》,看玉爱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玉子市场》是一场没有任何真正冲突的故事,不论是熟人间的日常,还是对外来者的关切,兔山商店街中的一切,都在温馨的浅粉色滤镜下显得无比美好——又梦幻。玉子穿过商店街的一串蒙太奇剪辑中,我真真切切地被美好打动:玉子爱着大家,大家也爱着玉子——但我也时时能体会到现实距理想无比遥远的阵痛。或许商店街距我们的日常生活相对遥远,沉浸在这场幻想里不容易出戏;但当爱情故事登上舞台,人物有了冲突,现实有了依存时,我也早已深深融入兔山商店街,就像在远方的德拉一样,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故事。

如果没有《玉子爱情故事》,玉子系列可能会显得颇有遗憾。12集的tv演绎了温馨的商店街日常,也描绘出一个个讨人喜欢、富有特色的人物性格。但在主线故事中,一些角色及相关内容出场少得可怜(说的就是你,饼哥!),甚至这种落差让我感觉像是剧情编排的失误。这种感觉在看完玉爱后,得到了彻底的释怀。

《玉子爱情故事》的浑然天成,让我想把这些内容的任何一部分塞到tv动画都很难做到。仔细想想,这也不能说是tv为剧场版做出了牺牲;也许我们的小小不满来自于tv的主线剧情并不是那么能打。

但不可否认,如果没有tv版塑造的恬静美好,我们不容易清晰地感受到玉爱中少年少女面对打破这种日常的慌张;如果不是在tv动画中早已爱上这些有趣的角色,我们也难以为玉爱里纯真青涩的爱情故事所深深感动。

(二)镜头与色彩的技巧展现细腻鲜活的画面

即使你热衷于欣赏超现实的色彩或抽象的艺术作品,京阿尼的色彩美学也不会让你感到平庸。京都动画总能赋予真实事物鲜活的美感,透过京阿尼的滤镜,我们总能找寻出日常生活的魅力,这离不开他们对色彩的细腻把握。山田尚子在玉爱制作中揽下了各处细节的色彩指定,足以可见色彩在玉爱中的重要程度。由于我对镜头和色彩的鉴赏能力实在浅薄,相比学校很多专业朋友无法写出深刻的内容,但在分享时又难以避免讨论,所以从两个场景浅述一些我印象深刻的细节。

饼藏在屋内打算向玉子告白一段的色彩表现有细腻的美感。同样的“蓝”,在不同场景里被赋予了不一样的细节,给人的观感也有差别。先来看饼藏抛出纸杯电话这一段。此时饼藏还不知道电话另一端的并非玉子,心中还在萌发着告白的激动。而镜头给到饼藏侧脸的特写,饼藏脸部和窗外几乎各占据画面的一半。窗外的蓝色色温较高,即使是清冷的蓝色调下,饼藏面部的温度也清晰可感,同时也对应着内心的悸动。

再来看饼藏得知电话对面是馅子的镜头。

镜头从侧边移到了正面。画面少了窗外的高色温,在饼藏左侧有色彩更暗的深蓝窗帘,饼藏脸部的色彩锐度更高,整体画面也更显清冷。与上一幕的悸动不同,这一幕有着肉眼可见的呆滞和失落。

最后是饼藏蜷缩在窗边的镜头

这里给到了屋内全景的镜头,饼藏在画面中的占比也更小,屋内的昏暗占据了画面的大半。窗外玉子所在的那一侧有更鲜明的光感和温暖,屋内从墙面到地毯再到床单,均是清冷的蓝。蓝与蓝的碰撞在这张画面中异常强烈,光与暗的对比完美地呈现了青春期的悸动和窘迫。

色彩最精妙的表现,莫过于全篇的第一个高潮——饼藏的表白。山田尚子特别强调在制作傍晚场景时对温馨色彩的塑造。

在饼藏敞开心扉之前,整体温馨的淡黄色调中仍有清亮的浅蓝,而随着男女主心路的变化,色彩也在不断更替。

饼藏走过湖中的浮石,也是他心中的障碍时,画面中的蓝色几乎没有了,傍晚的夕阳更显温馨。

而当两人走到一起时,红色出现了。随后的远景,晚霞的红和之前的淡黄有了显著的差别。在接下来饼藏表白的一幕里,角色的情绪和画面有着极为相符的映衬。画面中的石头,树木,湖面,都晕上了悸动的淡淡红色,玉子微微变红的脸也在观众心中着上一层青涩温暖的青春的粉红。

(三)多线交织与伏笔浸润,留下终生难忘的诗意结局

改编自KA文库的京都动画相比前作略显逊色,即使京阿尼拥有业内顶级的动画化水平,原作慢热的剧情也稍显平庸。而玉爱的故事能在这一时期脱颖而出,与它交织的主线和伏笔铺设的完美构造密不可分。

在全片80分钟的篇幅里,《玉子爱情故事》通过三个主体多线推进剧情。

从小在商店街生活的玉子面临着未来选择和被饼藏告白的双重忧虑;决定远赴东京求学的饼藏也不得不面对向玉子告白的挑战;决定参加商店街三月表演的玉子也因不擅长接棒而烦恼。玉子的内心,饼藏的行动和舞棒社的活动交织进行,在展现恋爱冒险的同时也填充着青春期的悸动和矛盾,似乎缺少哪一条线,这个故事都会有失真实和完整。

紧张有序的剧情中,玉爱的伏笔也在默默丰富着人物。大量的伏笔并没有给人炫技的审美疲劳,而是浸润在故事中把角色变得更加鲜活。

玉子在剧中频繁哼唱和播放的歌曲(同样是片头和片尾曲),致敬tv版玉子父母的爱情故事,玉子妈妈回唱的歌也在玉子迷茫时给她回应饼藏的信心。玉子在舞棒社不擅于接棒,面对饼藏抛来的纸杯电话也总接不住,都是对玉子未能接住饼藏抛来爱情的隐喻。而在影片最后,玉子在表演中接住了棒,追上饼藏接住了纸杯电话,也接住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影片中配角和多个小事件也都在帮助玉子突破自己的内心。常盘绿在开头所说的“拼命伸手去抓的话就能抓住了”表明了她希望玉饼二人都勇敢迈步的态度,并在之后分别鼓励了二人去说出心意。史织“与其为是否去留学而烦恼,不如先去国外看看”的勇气也极大的鼓舞了玉子。在聊天中玉子回忆起母亲去世时曾被年糕鼓舞而喜欢上年糕,到后来想起拿着年糕鼓励自己的正是饼藏,前后照应的同时也暗示玉子确认了自己对饼藏的心意。

当前期的铺垫把氛围烘向美好,富有诗意的结局也为故事画下完美句号。车站前,玉子不小心把纸杯电话的两端都扔给了饼藏,既体现出少女的笨拙和慌乱,又自然地引出接下来的画面:饼藏再次把纸杯抛向玉子时,玉子一反寻常地稳稳接住,故事也在一句“饼藏,最喜欢你了,请讲!”中戛然而止,留给观众无限的美好和回味。

结语

《玉子爱情故事》是一部充满爱的作品,家人和朋友对玉子的关爱、玉子和饼藏的恋爱以及最重要的——制作团队对这部作品的爱。

山田尚子在访谈中提到配角时说,“真想给小绿颁个最佳女配角奖。”“所以一定要给史织颁发最佳女配角奖。”“神奈也是最佳女配角。”“馅子也是最佳女配角。”可以看出即便是配角的塑造,京阿尼也倾注了足够多的爱。

相比同一时期的其他作品,甚至相比自己的tv动画,《玉子爱情故事》在观看感受上给人的艺术性和整体性都是独具一格的。京阿尼出品神作的内涵,往往不只是甚至可以不来自于深刻的立意和惊心动魄的剧情,而是通过对人物细腻的刻画和情感诗意的表达来做到让人回味无穷。这也一贯是京阿尼的审美哲学。

如果说《冰菓》之后京阿尼进入了短暂的黑夜,那么《玉子爱情故事》,也算划过夜空的一颗浪漫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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