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的文化差异总是显而易见,这样的情况也无不反应在儿童取向的漫画和动画上面。
首先就说《樱桃小丸子》和《哆啦A梦》这两个对亚洲人来说十分熟悉的日本国民番动画,其中最大的特色就在于日常篇幅的小朋友时常面对长辈、同侪和社会风气的压迫,像是最常见的大雄被胖虎小夫欺负时,大雄父母几乎不追究;藤木有些不负责任或和别人有不同的想法,同学们就狠狠将"卑鄙"贴在他脸上,连永泽都利用这点扇风点火;山根出了名的肠胃不好,他爸不领情还硬是要对他进行斯巴达特训;小丸子的妈从考零鸭蛋才生气变成考45分也要生气等等诸如此类的,是任何人生活中都会实际体会的不愉快。
虽说这些桥段在时代变迁下依然有所调整,尤其是大山版《哆啦A梦》和水田版《哆啦A梦》完全是不同的档次,所以2000年代推出的水田版本就暂且不讨论,我在大山版本有亲眼看过以下的桥段:
1.大雄回想在家长到学校观望的那一天,大雄妈看到儿子上课带错课本被嘲笑,以至于在回家后有段时间对大雄摆臭脸。
2.大雄的道具被胖虎小夫抢走后,在道具的作用下害大雄只能在地上爬,不知情的老师见状立刻威胁大雄站起来。
3.长篇《平行西游记》的开头大雄和哆啦A梦分别扮演悟空和如来佛的角色,正当大雄被压在五指山时,哆啦A梦立刻指出的大雄的「罪状」,除了常见的不上进和恶作剧外,其中一个还有爱哭。
4.为了制裁霸凌同学的胖虎,哆啦A梦在被人央求下不甘愿地拿出「正义警车」教训胖虎,事后大雄和哆啦A梦刚回家进门口时,大雄突然被「正义警车」修理了一顿,哆啦A梦向大雄表示他因为在门口前没有向家人打招呼才会被「正义警车」处罚。
依照作品的套路,故事到最后往往是要传达教导小孩子应该反省自己有错在先的过错,或是要小孩体谅大人对自己的好意,要不然就是同侪的冲突化解后,下一集还是再次重蹈覆辙,说穿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哆啦A梦》大长篇冒险却是短篇的反面,面对大义苍生,主角们解决眼前的危机几乎没再犹豫的,诸如静香说服企图用洪水淹没地面的天上人、哆啦A梦用方舟带领恐龙人和其他史前动物远离灭绝等等。
说来有趣,藤子F不二雄常被视为有左派思想的漫画家,他的作品时常环绕在像环境破坏、战争、人口过盛、粮食危机、人类对科技的滥用之类攸关人类存亡的大议题,的确在他的短篇和长篇中只要涉及到这些议题时,作者的确会让主角们为这些事有所行动(不管手段是否偏激),但相反的主角要是面对日常生活中的压抑和欺凌,或是传统价值观完全颠倒的社会风气,作者往往只是从角色来反应他们的苦衷,但最后他们还是没办法让社会风气有任何改变,到最后还是继续重复着恶性循环,看来真的是相当压抑。
首先要讲少女漫画改编的《玩偶游戏》,故事出现很多令人揪心的社会问题,其中就包括曾在学校曾当过小霸王、事后被纱南调教的羽山秋人,他出生后母亲死去而时常面对姊姊的语言暴力和父亲的冷漠,在这样的家庭对秋人来说简直就是地狱,当纱南得知自己主演的电影也有同样的情节后,她藉由拍戏的机会让羽山家人知道自己对秋人有可耻,事后他们也修正了自己跟秋人的关系。
再来说说的国中篇那个令人讨厌的千石老师,他看羽山不顺眼就对他处处刁难,并藉由煽动和诬告意图让羽山退学,此外对其他学生也疏于关心,完全丧失教师该有的本质,还被纱南批评「你那么讨厌学生还干嘛当老师!」,想当然他恶人有恶报,千石因疏忽造成小森意图自杀因而退学。
最后当然要说我小时候非常喜欢的《数码宝贝》系列,故事中描写许多小学生的苦衷,像是父母离婚被拆散的阿武阿和、双亲去世的事被养父母给隐瞒的光子郎、被父母过度赋予期望的小贤、失去母亲又被父亲严厉管教的树莉等,都算是值得探讨的社会问题,比拯救苍生的救世主故事还更有带入感,虽然有些隐晦,但也的确是迎合了时代变迁加入稍嫌敏感的现实面,我们做为孩子遭遇的苦痛实在不该轻视且粉饰太平。
说完日本动画那就谈谈美国卡通,故事的辛辣程度可不会比日本动画来的轻。
首先是迪士尼频道播过的《下课后》,故事中将孩子们待的学校比喻成疑似独裁统治的虚构君主国家,实行着种种不可理喻的规章制度,因此《下课后》不少篇幅反应了大人不明事理的威权和管教,然后主角藉由智巧揭穿大人的阴谋和维护小孩的权益展开。
例如有集是古斯被人霸凌而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结果无意惹怒其他小孩,搞到最后还被校长叫人来把古斯带到市中心逼供,最后古斯因亲朋好友的呼唤而开口,于是被校长叫来的人打消了惩处的念头。
除了上述这集以外,《下课后》还有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情节,如影射奴隶制度的幼稚园赛跑、学校要拆游乐设施惹得孩子们示威抗议、为了在上课时间看电影而向老师争取权益、学生间流行俏皮话被校方禁令还闹上法庭、为了改善成绩停掉下课时间结果本末倒置等等。
不只是《下课后》,其他的欧美儿童节目和儿童读物可从没缺少小孩为了维护自身权益向大人抗争的故事,例如英国的著名小说家-罗尔德·达尔,在他的作品里无处不能看到藉由儿童的立场对成年人的控诉,如《玛蒂尔达》(Matilda)里面透过有超能力的天才女孩的角度审视出了不少"丑陋"的成年人,诸如唯利是图的销售员父亲、爱慕虚荣的赌徒母亲、独断专衡的恶棍校长等,更别提《女巫》(The Witches)里那群霸小孩变成老鼠的丑恶坏巫婆,还是《飞天巨桃历险记》(James and the Giant Peach)里欺压孤儿詹姆士的可恶姑妈,都将成年人的丑恶嘴脸发挥到淋漓尽致。
只不过,这样偏激的作法让不少评论家对于书中刻意贬低成年人的情节感到忧心,甚至有人认为书中有种族歧视和歧视女性的成分在,其实只要了解达尔的生平就可以理解并不是想像中的那样。如果了解他的心态当然也该了解他童年的生平:
达尔的母亲是个独自抚养五个小孩的寡妇,为了注重子女的教育,她把七八岁的达尔送到遥远的寄宿学校,然而这所学校的校长和老师对学生毫无爱心,经常体罚学生,这铁定让对达尔留下苦不堪言的回忆。往好的地方看,每周六奥康纳太太上课时,会跟孩子们谈论英国文学,这些文章像种子发芽一般留在达尔的心中,也促使他阅读了大量的课外读物,也造就了他日后的作家底子。上了中学并没有像寄宿学校好到哪里去,不只学长会欺压学弟,就连教师的素质也差的可以,所幸达尔的运动神经在这有很大的发挥空间,他不仅轻松获得校内的拳击冠军,同时参加了手球队、曲棍球队和他校竞赛并屡屡获奖。
由此可见,他笔下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写照,即使他在学校碰到很多不公不义的事情,但他依然藉由文学跟运动来展现自己的素质,达尔认为作家为儿童写作时就要展现出脱俗的幽默感,因为儿童本身就缺乏如大人那般的专注力,因此为了能抓住儿童读者的眼光,因此我可以看到达尔时常在著作中用不少偏激且不对世人所容的方式陈述事情。
欢乐的看完了,我们再看看必较严肃的。
[迷牆] Pink Floyd The Wall 1982 僅以這歌送給教育局
这是Pink Floyd的〈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他将当时的教育体制比喻成与世隔绝的高墙,用尽各种手段扼杀学生的独立思考能力,并将学校塑造成建造高墙的罪魁祸首,我们从其中几句直白的歌词中可看到Pink Floyd对威权式教育的控诉:
We don’t need no education(我们不需要这种教育)
We don’t need no thought control(我们不需要思想控制)
No dark sarcasm in the classroom(在教室里不该恶言相向)
Hey! Teachers! Leave them kids alone(嘿!老师!放过那些孩子们)
All in all you’re just 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你们只不过是高墙的另块砖头)
Roger不断地用街头俚语表达意见,还营造出了学校密不透气的氛围。因此除了文学和动画,音乐也是个对社会进行合理批判的媒体之一。
或许有人认为这样的讲法有失公充,因为西方世界也有《木偶奇遇记》和《沙仙活地魔》用传统的道德规范去纠正小孩的故事,但我想你们也该知道,这两部作品的时代背景是在二战以前的创作,而上述提到的文学、动画和音乐都是二战结束后的产物。这其实和欧美的文化、社会发展有关,欧美国家有为儿童建设完善的学术研究和法律保护,并使未成年人能确实运用这些权益来抵抗伤害自己的成年人,因此在这些儿童作品的小孩必然是天真善良的,他们的叛逆行径自然竖立在积极正面的价值观上。
反之差不多时代,东亚的儿童节目和儿童电影往往会描写儿童的"天然恶",也就是将一切错误归咎在孩童身上,诸如霸凌排挤、好吃懒做、不思进取、自私自利、怪罪他人、缺乏耐心等等,哪怕是《哆啦A梦》里本性善良的大雄也有因滥用道具惹下祸患,或是在使用道具后激发内心的贪婪和独裁等等。这些作品对于儿童的特质描述跟西方显然不同,即便知道孩子本性善良也不能忽视他们有恶质的一面,所以东方社会的态度往往是强调纠正小孩而不是放任天性。可以推断这样的描绘相当真实,此外也能解读这些作品刻意忽视小孩能否可反抗大人社会的一面,说到底东亚地区并没有欧美那样透过制度来对于未成年人实行实质保护的社会环境。
总结就是,我们不可能立刻扭转大众内心中充满成人主义(Adultism)的既定印象,这需要漫长的路要走。虽然东方与西方同样迈入了时代的变迁,但文化的差异还是有很明显的距离,尤其是长辈对孩童的阶级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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